["世間之事，如風雲雷電，從來不在人的預料之中。

顧老爺的如意算盤，被一波又一波的風浪打了個暈頭轉象。

事發生的第二日，京中流言四起，把顧家大爺灰一事，繪聲繪的描述了個八九不離十，仿佛人人親眼見到一般。

大周盛世，世風尚可，男之事並不開明，像此等醜事，如同平湖裏扔了個炸彈，炸得人心漾。

不到幾日時間，小到街頭巷陌，大到高門公族，乃至皇室宗親，都聽說了這一樁醜事。

五日後早朝。

史突然發難，一紙奏章彈劾兵部侍郎顧鬆涵，稱他穢閨，罔顧人倫，令祖宗，朝庭蒙，不配為。

史開了金口，百豈有不應。為者，可傲，可貪，可無才，獨獨不能沾個字。

字一沾，便落了下乘。

寶慶帝臉一沉，目在兵部蘇尚書與瑞王上打了個轉。

一個是顧侍郎的上司，一個是顧侍郎的主子，這一眼的深意，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蘇尚書隻言了一句：臣附意！

一條瑞王的狗，混進了兵部，早就想剔了他的狗頭，這一回順勢下坡，何樂不為。

瑞王臉青得發紫，也隻言了一句：上不能匡主，下不能益民，此人不配為。

扶不起的阿鬥，隻可惜了兵部侍郎這個職位。蠢貨啊，蠢貨！瑞王心裏大恨！

早朝過後，顧侍郎免冠，除袍，解印，落魄回府。

倘若事到此為止，也便罷了。

第二日，京中又有流言，稱顧大爺之所以被捉了，實則是因為他的小妾與顧二爺廝混在了一起。

娘哎……兩男一，這等香豔絕絕的場麵，豈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次日午後，太仆寺卿麵無表的對著顧二爺道：“停職自省。”

就這樣，顧府兩位頂梁柱，一個免，一個停職，顧府的天塌了下來。顧老爺當下一個倒仰，人暈沉了過去。

是夜。

顧老爺悠悠轉醒，把兩個兒子到跟前，爺們三人六隻眼睛，麵麵相覷，目都有深意。

顧老爺著額頭，咬牙切齒的罵道：“毒婦，毒婦啊。”

顧大爺心中大恨。一夜之間，京中皆知，此等本事，除了趙華外，還有誰能做到。這個人，是要死死的把顧家踩在腳下，永生永世不能翻啊。

顧二爺又又愧。虧得他那晚還賣了老命，把那人哄好，哪曾想……

顧大爺握著拳頭，冷笑道：“二弟，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你我兄弟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弟這般做，不知是何用意啊？”

“大哥……”

“周氏一事，確是的過錯，卻也是弟妹迫太過，如今已經得了報應，弟妹拿了管家之位，為何還不放過大房？”

話已出口，顧大爺心裏的怒意噴湧而出。

自己被削了不說，日後也無臉麵在京中走，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那個人的賜。

“我再如何，手沒出大房這一支，二弟卻想把手到我的邊來，倒也是好本事。莫非你們夫妻二人，真的要置我們大房於死地。”

這話已然講得極重，顧二爺冷汗涔涔直下。

顧大爺目一凜，冷笑著朝顧二爺長長一揖，“如此一來，這顧府的興盛，就有勞二弟挑起。”

說罷，顧大爺拂袖而去，連床上的老父都未曾看一眼。

顧二爺被刺得口生疼，恨聲道：“我倒不知有如此膽量，這個人……這個人……”

“這個人要把咱們顧家分崩離析，作賤死啊。老二，老二啊，顧家要敗了，要敗了！”

顧老爺捶頓足，有個兩滴濁淚流下來，麵如死灰。

顧二爺心痛如裂，猛的起離去。

“打，給我狠狠的打，出了事，老子去給老齊王府賠罪。”顧老爺橫眉怒目，聲音淒厲的衝兒子背影喊了一聲。

趙華此時正歪在貴妃榻上，心跳噗通噗通，跟前兩個丫鬟，一個頭，一個捶。

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把事給傳到了外頭，這下可好，老大罷了，還連累到自己家男人，顧府的名聲的，算是徹底的敗了。

“查，給我一個一個的查，查出來給我活活打死。”

趙華猛的起，從裏蹦出來一句話，把兩個丫鬟嚇得麵無人。

話音剛落，簾子被重重掀了過來。

顧鬆濤怒氣衝衝走進來，一臉猙獰道：“都給我滾出去。”

丫鬟落慌而逃。

趙華秀眉微皺，“喲，什麽事兒惹得二爺發這麽大的脾氣，莫非又有哪個人，沒讓二爺上手？”

顧鬆濤心底一怒，抬腳就朝趙華的心窩裏踢過去。

趙華一聲慘，重重的跌倒在地。隻是，還沒等爬起來，男人的拳頭似雨點般的落到了上。

趙華哪裏想到，一向言聽計從的男人突然，嚇得魂飛迫散，連連大喊救命。

譚嬤嬤聞迅進來，一看主子被打得一團，急得眼睛都紅了，撲到郡主上，死死護著。

“來人啊，二爺行兇啊，殺人啊，快保護郡主啊！”

顧鬆濤那一腳踢出去，心裏所有的顧忌都甩到了腦後，心裏痛快到要出來，哪裏還顧得上其它，下手越發的狠毒起來，譚嬤嬤被打得嗷嗷直。

就在這時，外頭衝進來三五個強力壯的婆子，都是郡主從王府帶來的人。

眾人一看顧二爺像野般瘋了，當下抱的抱，攔腰的攔腰，死死的把人困住。

趙華披頭散發，角流，被人扶起，隻覺得口鑽心的疼，睜著兩隻發紅的眼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郡主。”丫鬟趕上前扶。

“滾開！”

趙華手一推，一步步走到男人麵前，厲聲道：“顧鬆濤，我問你，你為什麽打我？”

“你個毒婦，你毀我顧家一門，害大哥和我丟，我打死你。”

男人眼中的寒，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到了心口，趙華眼中熱淚潄潄而落。

嫁到顧家六年，除了玲姐兒以外，一顆心都在這個男人上，替他持閨，替他籌謀化策，誰曾想到頭來……竟然落了個被毒打的下場。

堂堂郡主，皇親國戚，份高貴，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顧鬆濤，就是當今天子，也不敢一個手指頭。

好……好……很好……

趙華捂著口連連退後數步，忽然一個急步，衝到男人跟前，張口朝著他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下去，直至滿口鮮淋淋。

“啊……”顧鬆濤痛不可擋。

趙華鬆開口，甩起手對著男人的俊臉打了下去，一連打了十幾下，直至氣籲籲。

“呸！”

一口痰重重的吐到顧鬆濤臉上。

“來……人，收拾東西，帶著姐兒回王府。”

趙華說完這句話，眼前一黑，倒栽下去。

暗夜。

雨打窗欞，青莞半倚在榻上，想起剛剛石師爺的話，眼中微起波瀾。

“長子失，次子停職，百年詩書的顧府被壞了名聲，如今唯一能靠的，隻有老齊王府。偏偏顧老爺反其道而行，要打死趙華，這……詭異，實在詭異。”

燈影綽綽，青莞慢慢睜開眼睛，眉頭微皺。

月娘見小姐皺眉，忙道：“小姐，快別想那麽多，這顧府裏早就爛到家了，不得他們一個個倒黴了才好。”

青莞支著下頜向窗外，眸深得有些讓月娘看不懂。

“如今趙華帶著吳雁玲回府，月娘，你說老齊王府知道了，該如何？”

月娘思了思，笑道：“老規矩，肯定是把顧二爺打罵一頓，趁機拿。”

“未必！”

青莞搖搖頭，“如今顧府敗相已現，臭名遠揚，連帶著吳雁玲的婚事都要影響。如果趙華聰明，就該趁機和離了才是。”

“又和離？”月娘詫異。

青莞淡笑，“除非願意拿著自己的嫁妝，補著兩房，養活顧府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所有人。”

月娘醍醐灌頂。

顧府在江南時早就虧空一盡，京後，青莞出府帶走十萬兩；二小姐備嫁妝，至也要三萬兩。

府裏的進項就這麽多，現在兩個爺們不中用了，整個顧府隻出不進，幾百張等著吃飯。郡主掌一府之家，可不是要倒嫁妝？

“小姐，郡主這人，難道就這樣無無義？”

青莞抬眼，輕輕一歎，“咱們拭目以待。”

話音剛落，春泥掀了簾子進來，“小姐，紅來了，說太太昨夜吹了冷風，染了風寒，請小姐過府一診。”

青莞抬手額，有些兒走神。這個時候，二姐讓紅過來，難道真的是太太病了？

“去和紅說，我子有些待倦，就不去了。明日再診吧。等等！”

春泥一愣，抬眼道：“小姐還有什麽事？”

“你和紅說，讓二姐放心，的事有我。”青莞突然加了一句。

須臾，春泥去而複反，“小姐，紅走了。”

“那便是了。”青莞放下醫書，喃喃自語。

“什麽那便是了，小姐快把話說清楚，奴婢一頭霧水呢？”月娘放下針線筐。

青莞斜看一眼，“顧府這樣子，太太肯定著急，能求的唯有我，所以才讓紅來。”

“那小姐加這一句話的意思是……”

“二姐的事兒有我，旁人的事兒，我可管不著了。”青莞又一歎。

月娘敬佩的看著自家小姐，角浮上笑意。

就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