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六妹子倦怠，不過來了。”顧青芷端著湯藥進來。

魏氏倚著床，臉十分難看，接過湯藥正要往邊送，卻又不甘心的問道，“……可有說什麽？”

顧青芷默一默，“六妹說，讓我放心，我的事有。”

一聲脆響，藥碗應聲而碎，濺了滿床滿地。

顧青芷掏出帕子，忙上前替太太拭，卻不想一把被推開。

魏氏麵如死灰的靠在錦墊上，臉上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出口，六丫頭就拒了去，這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啊！

“太太，你別怪六妹，……”

“完了，顧府……完了。”魏氏喃喃自語，眼中一片死寂。

老齊王府裏。

太醫寫好藥方，給下人。

“郡主的病都是外傷，敷的藥一日三次。”

老王妃端坐著，“來人，送陳太醫。”

屋裏沒了外人，趙華掀了被子跪倒在老王妃跟前，眼中瑩淚，“求母親為我和玲兒作主。”

老王妃低頭冷笑，“我隻問你一句話，顧府的事，是不是你捅到外頭去的。”

“母親！”

趙華腫著半邊臉泣道：“母親，這種事蒙住還來不及，兒怎麽會傻到往外捅。這於兒臉麵有何異，玲姐兒還要再嫁人，我就算心裏再有氣，也總要顧忌啊。”

“這個顧家，欺人太甚！”

老王妃拍案而起，“你好生養著，放心，有我和你父王在，看誰敢欺負到你頭上。”

屋裏沒了外人，吳雁玲親扶趙華到床上，思忖片刻後，道：“母親，你與顧府合離吧。”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令趙華大驚失，“我的兒，這和離……”

“母親，顧家已然敗了，再扶，也扶不起來了。母親何不趁機為自己打算打算。”

趙華滴下淚，心裏到底有一舍不得。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雖與那顧鬆濤是半路夫妻，卻也恩過。

吳雁玲眼中閃過厲，進一步上前道：“母親，咱們在那府裏，憂外患啊！”

“這話如何說？”

吳雁玲鬱悶的深吸一口氣，“母親捉了大爺和大的，已然埋下禍。如果這事兒又鬧得滿城風雨，旁人隻當是母親做的惡，別說是顧府眾人，就是顧二爺都把母親當作眼中釘，中刺。”

趙華心頭明了。自己這一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真真是有口難辯。

“其次，顧府兩位爺失了，哪來的銀子養家糊口？咱們二房還有三個姑娘沒出門子，到頭來，還不是要母親掏錢。母親啊，這個冤大頭，咱們可不能當啊。”

吳雁玲的話，讓趙華心頭一凜。

沒錯啊，顧府已然打了荒，這一回雪上又添了霜，自己手裏的那點子東西，早讓人家惦記上了。

人已經指不上了，難不連錢都保不住？

“和離，必須和離。”

趙華被子一掀，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來人，替我更，我要親自去求父親。”

吳雁玲暗暗鬆出一口氣，母親總算是領悟過來了。

“不可！”老齊王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似晴天炸了響雷，趙華驚愕失，手足無措的慘白著一張臉。

吳雁玲磨了磨後槽牙，下了下決定心道：“外祖父，我與母親已經被顧家欺負這樣，為何還不能和離。”

老齊王眼中閃過，微微撇過頭，沉聲道：“大周朝的子，多半從一而終，你母親嫁了兩回人，這讓本王如何向世人待。”

趙華驚得目瞪口呆，似不敢相信的看著老王爺。

“父親，是兒的幸福重要，還是王府的名譽重要？顧府已經是爛泥扶不上牆了，父親難道忍心看兒深陷其中，被人欺負至死嗎？”

老齊王聞言，怒加，“這門親事是本王求苦了皇上，請賜而來，你說和離就得離，皇上那頭如何待。此事，你不要再想。”

“父親！”

趙華尖一聲，“當初，可是你讓我嫁的。”

男人病勢後，雖日子不好過，卻也從未起過再嫁的念頭，隻想把玲姐兒安安穩穩養大。

誰知父親苦勸，又說顧府二爺人品如何如何，顧家如何如何，這才枯木逢春，勉強應下了這樁親事。

父親怕心有牽掛，索讓玲姐兒也跟著一道過去，並備下重重的嫁妝，帶到蘇州府。

想著父親為心至此，這些年懷在心，每年年節上，都備了重重的禮送往京城。

為什麽現在……竟了要嫁了。

“沒錯，當初是我讓你嫁的，但現在還不到和離的時候。你給我安安穩穩的住著，旁的事不用心。”

老齊王的話中已帶薄怒，散出天生上位者的氣勢。趙華一屁跌坐在椅子裏，半天沒有聲響。

一夜之間都變了。顧府變了，男人變了，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變得那麽陌生？

老齊王沉雙目寒乍現。

“你是我兒，我絕計不會害你。顧府的事，我必會讓他們給你一個待。至於玲姐兒的婚事……我老齊王的外孫，無人敢說三道四。”

趙華慢慢垂下了頭。

一疑如浮掠影，閃過青莞眼底。

“這麽說來，郡主僅僅是回娘家小住些時日，本沒有向顧府提出和離一事。”

陳平忙道：“回小姐，正是。”

石民威疑道：“顧府那頭是個什麽靜？”

“毫無靜。顧家二老雙雙病倒在床，兩位爺一個在書房喝酒，和丫環尋歡，一個白天讀書，夜裏索往大房裏住下了，本都不避諱了。”

青莞忽的轉過，“府裏誰當家？”

“二小姐暫時理著一府的事務。”

“不應該啊，確實不應該啊！”石民威著胡須道。

青莞眼中波閃，頷首表示讚同。

顧府的名聲，與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也差不離多，為何郡主不提出和離。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顧府明知得罪了老齊王府，不僅不上門道歉，而且對郡主回王府一事，隻字不提，像是沒事人似的。

難道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

顧家如此會鑽營之人，絕不可能放著大樹不依靠啊，反其道而行。

這又是為何？

青莞下意識向石民威看去，卻不曾想他也正向看來，四目相對，兩人同時瞇起了眼睛。

“小姐，反常即為妖，這裏頭，肯定有事，而且事小不了。”

青莞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石民威低聲道：“小姐，何不問問壽王，當年這樁婚事，是如何做的？”

他？

青莞心下一，眼中閃過波，向陳平看去。

秋雨仍在，寒意有幾分人。

萬花樓裏。

趙璟琰烏發銀冠，倚在西窗下，手持杯盞，容眼醉了月。

蔣弘文推門而，角難得的擒著笑意。

“贏錢了，笑得這麽風？”

蔣弘文皺眉，這“風”二字，如何與他神俊秀的七爺搭得上關係，隻能說此人心緒不佳。

“你吃了火藥了？”

趙璟琰轉，眸底淡淡，“正打算吃呢？”

蔣弘文白了他一眼，“賢王就在隔壁，你要不要見見。”

“哼！”趙璟琰角冷笑。

顧府折了，敲掉了瑞王的狗牙，連帶著瑞王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降不了，他的好三哥自然開心不已。

“瓜田李下的，就不見了吧，也省得被人都瞧了去。”

口氣酸酸，聽著倒像是吃了酸味的男人。蔣弘文不明白他好好的，鬧什麽別扭。

“爺！”

阿離推門而，“爺，陳平來了，六小姐請爺過府一趟，有事相問。”

“啪”

趙璟琰眼中芒四起，打開折扇子，搖了幾下，角高高揚起，“爺正閑著無事呢，快快備車。弘文，一道來，一道來。”

上車，蔣弘文湊近了一針見道：“你……剛剛在想？”

趙璟琰臉上沒有半點不自在。

“爺覺得許久未見，心頭確還有些想念。”

裝！

蔣弘文歎道：“亭林啊，我真替你們兩個愁得慌。”

“愁什麽？”

“你心裏有，未必有你。此為一愁。”

“喲，還有二愁，說來聽聽。”

“你們二人都已訂親，此為二愁。”

“可有三愁否？”

蔣弘文認真的想了想，“暫無。”

趙璟琰不徐不疾的搖著扇子道：“還有一愁，你未曾想到？”

“什麽？”

“這樣的子，可否容得下王府裏十八個側妃。”

蔣弘文無力的白了他一眼，不想跟這人再多說一句話。想得還真遠，連十八個側妃都想進去了，哼！

夜低垂如幕。

花廳裏，燈燭淺照，子烏發披著，著素屋中背手靜。聽聞腳步聲，回首，角綻放笑意。

趙璟琰墨眼霍然乍起波瀾。許久未見，這一笑，真。

“你……”

長臂一抬，用扇子點著，似嗔似笑，“如此雨夜，無酒無菜，隻人一位，煞風景。”

顧青莞笑裏帶起薄怒，目掠過他，向後之人看去，“弘文，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