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陷深思。

不知是否錯覺，還是到晶石礦脈強烈的靈磁干擾，令林川的生命磁場有些不正常，孟超總覺得深地底之後，他的眼底，不時流轉著異樣的芒。

“別誤會，我不是說呂雅的父親，利用我父親的死還有他送給我的生日禮來做戲，打造自己重重義的人設。”

林川收斂眼底的芒，平靜道，“在我父親後事的理上，呂雅的父親無可指責——他在多個場合都稱呼我父親爲他‘最好的兄弟’，也非常照顧我們一家人的生活，特別是收到生日禮的我。

“發現我的天賦異稟，他更是不餘力地心栽培我，給了我在貴族學校就讀的機會，甚至，在競爭礦業公司總負責人的關鍵時期，還把我接到家裡去住過一陣子，令我和呂雅爲了極好的朋友。

“在我踏上社會之後，呂雅和的父親，也不餘力幫助我，我能爲今天的哭泣殺神，當然不了他們的支持。

“就算這真是演出來的虛假意，呂雅的父親，演技都算是湛絕倫，幾乎完無缺了。

“但是，這一切都替代不了一個有有的父親，你能明白我的嗎？

“喪父之痛就像是一罈深埋在地底的醇酒，年時你無法品嚐出它的全部滋味，而隨著你漸漸長大，那種刻骨銘心的刺痛，纔會不時涌上心頭，令你夜不能寐，萬念俱灰。

“沒錯，父親的死爲家庭換來了很多東西，甚至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而他活著時，也不算那種完無缺的慈父，而是一個有些醜陋，常常渾臭汗，甚至脾氣還非常暴躁的人，和呂雅那個風度翩翩，儒雅睿智的父親簡直天差地別，但……他是我的父親！”

孟超點頭，想到自己的父親。

孟義山是收割者，有時候工作勞累，來不及清洗就回家，氣味都不太好聞。

而且，家庭窘困，工作不順時，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

但他仍舊是孟超心目中不可或缺的大山。

即便現在自己覺醒了超凡力量，能徒手斬殺夢魘兇了，聞到父親的味道，仍舊會覺得莫名安心。

“懵懂無知的年時代，我可以無視份的天差地別，和呂雅一起瘋，但人總會長大，認識到彼此的不同。”

林川的眼角搐，艱難道，“特別是我爲超凡者，有了荒野廝殺和探索礦脈的經驗，再回過頭來，審視當年害死我父親那次探礦任務，卻發現很多急功近利的可疑之，或許，如果呂雅的父親能提前上報集團高層，派出規模更大的探礦隊，選擇更穩妥的路線和手段，這次事故是可以避免的。

“我不想說，是呂雅的父親害死了我的父親，畢竟他先士卒，同樣冒著生命危險，而且也沒有采用強迫的手段，而是用厚的酬勞，吸引礦工和探礦者自願加，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任務的高度危險，生死有命，願賭服輸。

“更何況，呂雅父親的所作所爲，也兒算不到頭上，就算父親當年的選擇存在瑕疵，都不該影響我和的友誼。

“但人類畢竟不是絕對理的。

“道理上，我知道是無辜的。

“上，我卻越來越無法和像過去那樣純粹地相。

“更何況，每次見到，難免就會接到的父親，那個有可能害死我父親，卻又照顧和栽培了我的男人。

“所以我躲了好幾年，直到這次，深我常年活的墓碑森林，再也躲不過去，才勉強加了的探礦隊。

“原以爲這次行能緩和彼此的關係，但現在我卻後悔了，因爲看著呂雅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我總是忍不住會想到，當年的地底深，呂雅的父親是否也是如此，爲了找到晶石礦脈，就一次次驅使我父親這樣的人去冒險，最終害死了所有人？”

孟超見他越說越激，咬牙切齒的模樣，和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哭泣殺神判若兩人，急忙扶住他的肩膀道：“林哥，你沒事吧，是否靈磁干擾太強烈，心靈指數出現了波，要不要深度冥想，休息一下？”

“我沒事。”

林川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語重心長道，“告訴你這些事，就是想提醒你，命是自己的，也是家人的，想要出人頭地，當然應該拼命，但只能爲自己和家人去拼，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值得。

“所以，接下來的任務中，如果再遇到危險，記住最重要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無論呂雅還是我，或者團隊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值得你捨去救，否則，你死了，完了任務，獲得財富、榮譽和力量，到你墳頭哭兩聲，有意義嗎？

“至於你想加擎天集團還是別的超級勢力，都可以，但還是記住這句話，只爲自己而戰，可以出賣時間、技能、智慧甚至尊嚴，卻絕對不要給任何人賣命，懂嗎？”

“我懂。”

孟超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道，“林哥，你真的誤會了，剛纔我之所以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呂小姐，並不是想給賣命。

“包括加這次探礦任務，和也沒有半錢的關係，我只是想和你並肩作戰，早日結束這場戰役而已。

“我和你一樣，既不欣賞呂小姐的行事風格，也不相信的允諾或者說蠱，但有一點，我覺得說對了，就是能否找到紅輝玉礦脈，對打贏北線攻勢至關重要，而爲‘靈敏者’，對找到紅輝玉礦脈，又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這纔是我剛纔不顧的原因。

“我不管呂小姐有多麼野心，也不在乎能從紅輝玉礦脈中撈取多好，至，能終結地面上的極端天氣和漫天大霧，讓咱們的鋼鐵洪流衝進碎星湖區和墓碑森林，取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對龍城，對整個人類文明都有好，難道，這還不值得我們拼命？”

林川盯著他看了很久。

忽然，咧開角，無聲大笑起來。

他笑得十分癲狂，用雙手捂住面孔，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在跳一曲既笨拙又詭異的舞蹈。

孟超皺眉：“我說錯了嗎，有這麼可笑？”

“沒有，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笑昔日的自己，因爲我原本的想法也和你一模一樣。”

林川終於笑夠了，挪開手掌，出笑出眼淚的臉龐。

他的角仍舊殘留著淡淡的笑意。

眼神卻鋒利如同冰冷的刀刃。

像是終於下定某種決心。

“聽著，孟超，如果你真的相信呂雅的許諾，爲了金錢、力量、權勢和各種資源而戰，甚至爲賣命的話，雖然愚蠢，卻也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他湊了過來，表嚴肅，一字一頓道，“但是，千萬不要爲了什麼‘同胞，人類，文明’而戰，寧願爲呂雅或者任何一個的人，某種的利益去賣命，也不要爲‘人類文明’去賣命，這是林師兄送給你，最真誠的忠告。”

孟超大不解，脊背不由爬滿冷汗：“爲什麼？”

“因爲，本沒有什麼‘人類文明’，甚至，本就沒有‘人類’。”

林川高深莫測地說，隨後站起來，“跟我來。”

他帶孟超鑽出帳篷，穿過營地，來到窟的角落。

這裡靈氣充裕，滋生了各種蛇蟲鼠蟻和地底生。

又靠近石像蕈的領地，石像蕈會釋放一種人類無法辨識，卻極容易吸引蛇蟲鼠蟻的氣息，引他們自投羅網。

因此，輕輕掀開巖石，就能看到很多蠕的蟲豸，一個而微的生態系統。

林川讓孟超收斂氣息，靜靜觀察。

這裡的蛇蟲鼠蟻大多沒見過人類，並不畏懼他們，甚至無法理解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仍舊顧自狩獵，吞噬，消化和繁。

很快，孟超就觀察到一條小蟲蠕著吞噬苔蘚，隨後被一頭螳螂形狀的怪吃掉，“螳螂”又被一頭蜥蜴類怪叼走，蜥蜴類怪著被一條腦袋上長著瘤的怪蛇囫圇吞下，怪蛇到石像蕈香氣的吸引，搖頭擺尾，遊向石像蕈羣，那片黏和利刃的地獄。

“看到這些怪了嗎？”林川問孟超。

“看到了。”孟超點頭。

雖然地底深不見，但晶石礦脈卻散發著幽幽的熒，刺激超凡者的視覺細胞，看到無比絢爛而富的世界。

林川搖頭道：“不，這裡沒有怪。”

孟超微微一怔，還以爲林川的意思是，這些蛇蟲鼠蟻的力量太弱，不足以冠上“怪”的名號。

林川卻道：“我只看到蟲豸，螳螂，蜥蜴，毒蛇，蜘蛛和蕈類，你告訴我，怪在哪裡？”

孟超道：“他們不都是怪？”

“是嗎？”

林川微微一笑，“假設他們都是怪，突然被某種神的力量，賦予了堪比人類的智慧和互相流的能力，然後，其中的毒蛇對蜥蜴說，‘蜥蜴兄，我們應該爲了怪文明，去和人類文明殊死搏鬥’，你覺得這頭剛剛被毒蛇吞腹中的蜥蜴，會怎麼想？

“倘若毒蛇更進一步，說，‘蜥蜴兄，爲了偉大的，神聖的，崇高的怪文明，我們每一頭怪都要竭盡所能，恪盡職守，貢獻自己的一切力量，所以，你應該主跳到我的里來，犧牲自己，讓我變得更加強大，好去咬死更多人類——這可是爲了千千萬萬怪同胞啊’！

“你覺得，蜥蜴會相信毒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