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太喜歡你漠視我的樣子,我把你當過朋友,沒法對你視而不見,也沒法坦然接你對待我的態度,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你知道嗎?”
反問龍七。
龍七的眼睛有點酸。
看著一個這樣的董西,董西也看著一個這樣的,而后往里灌了一口酒,迎著風說:“我們都太年輕,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
“那你想跟我和好嗎?”
龍七抱著膝,易拉罐被得發出嘎達嘎達的響。
能做朋友嗎?
于董西,董西于,都有各自的心魔與羈絆,也有一種天生相克的氣場,乃至一稍作放松,一有前景開朗的錯覺,董西就會莫名其妙地卷一些事端,被神詆毀,被誤傷,所以真的能相安無事地做朋友嗎,能回去嗎。
看著臺下七歪八扭的座椅,董西看著,喧囂,風,狂歡過后的空曠,易拉罐撞擊的金屬聲,從高一開始長達三年多的跌宕時,每一次看,每一個盛滿夕的瞬間,每一場風波過后的心灰意冷,接近的時候,董西接,的時候,董西也接,而這次董西第一次向邁開步子,向求和,向討要一個安全而穩定的相距離,龍七一言不發地看著地板,思索著。
良久后,看向董西。
但是話沒說出口,班衛就突然沖上來。
龍七和董西的眼神對被班衛的突兀起哄給沖散,他說:“來來,他們都不行了,你陪我喝你陪我喝……”
拉著龍七就走,龍七上的毯子落下,掉在董西的膝蓋旁,而章穆一坐回董西邊,他抵不住班衛的一通猛灌,喝得面紅耳赤。
龍七進班衛的圈子,周被樂隊員擋住,回頭,從各人肩之間的隙往外看,董西并沒有多孤單,的表還是章穆一離開前的那個表,正出一張紙巾,替他拭臉龐。
那個晚上,龍七喝了很多酒。
班衛是個酒鬼,一喝起來必須過癮,灌人酒的功夫也和靳譯肯不相上下,但龍七這回喝得比班衛還猛,或許是崩得太久了,想爛醉一次,也或許是董西還在那兒等著的答復,而并沒想好怎麼回答。
六瓶過后人就不對勁了,開始不跟任何人說話,臉頰發燙,班衛看出這狀態是快接近斷片了,喊著讓人給老坪打電話:“我不知道你家住哪兒啊姑,你可得緩著一口氣告訴我個地址。”
“我知道。”董西開口,看著龍七的方向,“我會送回去,你讓喝吧。”
龍七當晚記憶層面留存的最后一個聲音,就是董西的這句話,但是董西后來并沒有把送回去。
把帶到了自己家。
出租車拐進了悉的公館,悉的院落,的家一進去就是溜溜的木地板,龍七在玄關口摔了一跤,董西在后面扶起,很快有第二人上前來扶,聽到董西的聲音:“阿姨,我來,你去幫我拿一套睡,把臥室的床理一下。”
“客臥還是主臥?”
“我的臥室。”
“哎,這不是最近新聞上那個明星嗎。”阿姨小聲囁嚅。
龍七說:“我要卸個妝……”
但是董西剛把扶到盥洗臺前,就開始吐,吐過之后喝了半杯溫水,然后又在衛生間門口摔一跤,這一摔拉扯了董西,兩人膝蓋磕地的聲音同時響起,龍七倒地上就沒法起了,而董西一聲不吭地將重新扶起來,一個人,生生地將扶到了臥室床上。
龍七的很。
的上殘留著被夜風吹拂過的冰涼,有酒氣,有一自的香氣,的是冷的,但臉上很燙,脖子里泛起一陣陣的紅,好像有些酒攝過多后過敏的癥狀,董西名字,不回,但還知道自己在床上,知道自己冷,提著被子往上蓋,就像在自家一樣。
董西輕輕地將的外套下,從被子里出來,收到架上,再從洗手間拿來一條浸過涼水的巾,拭的臉。
臉部慢慢降溫,脖子里的紅印塊也一點點褪去,龍七這會兒好像有點意識了,轉面朝床沿的董西,董西原本著手臂替拭,這會兒距離突然變近,手上的作稍有停頓。
龍七的手從被子里出來,握住的手腕。
“我想跟你和好……”
房門已經關上了,阿姨去休息了,不大不小的臥室里,暖黃的床頭燈灑在被子上,龍七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有意識的,又好像是沒意識的,董西靜靜地看,不說話。
龍七則在說完這句話后,支撐起子來,董西的視線耐心地跟著,看著接近自己,龍七的頭發從肩口垂下,落進董西的脖子,發梢輕刺,極地一下,董西的睫隨之了一下,兩人的影短暫重疊后又分開,董西的子突然沒有力氣,往后倒,癱坐在地毯上,但手還被龍七握著。
……
龍七是被第二天的刺醒的。
這臥室的窗戶很大,不像平時睡的那屋,好像沒到生鐘起床點就被活生生地曬醒了,睜眼時果然滿地,用手肘支起子,瞇眼掃半圈。
房間是由白地毯床鋪和原木家組的,墻上掛著幾株木蘭科植的藝畫,約聽見一聲貓,循著聲音掀被子,一只蘇格蘭折耳貓從的角旁探出腦袋,咪一聲,迅速跳下床,竄出房間。
逆著貓咪往外竄的同時進房間的,是董西。
眉骨上的傷已經不太明顯,脖子里裹著圍巾,穿著件月白的針織衫,牛白的在傾灑下泛著,手里拿著幾套疊好的服,直走向房間角落,那兒放置著一個打開的小行李箱,將服放進箱子。
起時,才看見龍七醒了。
龍七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董西繼續別過頭收拾服,說:“我要回學校了,你睡得好嗎?”
“現在幾點?”
“下午一點二十分。”
一下子想起三點有個活,想起老坪孟姜般的臉,在心里火速罵了一遍昨兒個灌酒的班衛,下床:“洗手間借我用一下!”
洗漱完穿戴好服,董西的行李也收整地差不多了,問龍七:“你怎麼過去?”
“老坪接我,半個小時后到,你回學校是嗎,順道送你?”
“兩點學校有事,得早到,不用了。”
龍七正給老坪發定位地址,這時候頭還酸痛,的眉頭始終輕蹙,抬頭看了一眼董西:“我昨天有沒有什麼不禮貌的行為,鬧事了嗎?”
“沒有。”
“你爸媽呢?”
“這個星期不在家。”
“昨天你一人扛我回來的?”
“家里的阿姨有幫忙。”
幾番問答,董西的語氣都很平靜,龍七最后問:“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這句話后,董西有停頓。
因為這陣停頓,龍七瞥,眼神剛落上,董西答:“你說你想跟我和好,這話奇怪嗎?”
……
所以和董西的關系,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重修于好了。
十一月的風不太溫,冷得的,龍七靠在郎竹公館出口的車站廣告牌下,手機在手里轉,里嚼著糖,腦子里回想著董西說的話。
董西半個小時前就走了。
是在什麼況下說出“和好”兩字的呢?
想得正細的時候,腦袋里突然回憶起另一個畫面,好像昨天把什麼東西放進了包里而忘了拿出來,打開包,手往里探了一下后,果然著章穆一的手機。
噢,忘記還給他了。
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想起昨天曾給靳譯肯發了照片和信息,但之后一直沒收到回應,開手機屏幕,打字,發去一句:你死了啊?
中昱大學,生宿舍公寓樓。
冗長的,影疊的走道里,有一些陸陸續續回學校的學生,行李箱車轱轆聲在響,鑰匙進鎖芯,扭兩圈,門鎖解開,隔壁宿舍的生正好出來,打一句招呼:“咦董西,你今天來得早。”
“嗯。”
“我正要去超市,外面那麼冷嗎,要戴圍巾?”
“我冒了。”
“噢噢這樣啊,你趕快回宿舍休息吧。”
生從后走過,董西扭下門把,空無一人的宿舍,線暗,有走廊傳來的外人走聲,有窗外的風聲,和的行李箱在地上移時的車轱轆聲。
窗簾拉開后,地板上才有了些,站在清冷的日里,將桌上的一面立鏡豎起來。
頭發都纏進了圍巾里,手輕輕地將發梢順出來,隨后下移到領口,解開圍巾的一個結,緩緩地,圍巾過脖子,順溜落下。
將圍巾放在桌上。
然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看著那里面,一個面過白的自己,和此刻在脖子里的,兩塊像被火烙過一樣的紅印記。
心口輕微地起伏。
門口傳出響,有舍友進門,董西不不慢地將圍巾重新裹上,沒回頭,下鏡子開始理書,將書放架子上時,隨手拿起原位置上的小盒子,但盒子不同以往的份量使蹙眉,輕了點,下意識地打開,然后看見里頭本該躺著的一條桃木掛飾……
沒了。
……
龍七依然沒想起來昨天喝了多酒。
也沒想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斷片的,又是如何組織語言向董西說了和好的話,手機依然在的手心轉來轉去,糖依然在嚼,上有宿醉過后的慵懶氣,乃至周圍行人都只敢瞄,倒不敢拍。
風吹啊吹,吹來一條信息,手機震,屏幕亮起,低頭瞧了一眼。
然后手指間所有不安分的作都停息了下來。
糖也不嚼了,氣也在無形中收了,注視著屏幕,手心不知不覺地出汗。
老坪的車剛好到達,向鳴笛,不理,心口有團火開始燒,燒得整個人出虛汗,老坪連著兩聲,都不回。
因為靳譯肯給回復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也沒有解釋任何原因,一貫像他平時懶得打字的德行,就四個字。
——爺剛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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