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侯老夫人把認祖歸宗的時間定在了三日後。

期間，平侯老夫人把茅若雯來了琳瑯院一趟，問願不願意把庶子記到的名下。

這才幾日的功夫，茅若雯整個人都眼可見的枯敗了下去。

臉蒼白，形容憔悴。

平侯老夫人見了就直皺眉。

茅若雯好像有點神思不屬的模樣，平侯老夫人問了幾句，茅若雯才如夢初醒一般，看向平侯老夫人，輕飄飄道：“我冇意見。”

平侯老夫人暗暗搖頭。

不過原本就不願意多管舒安楠跟苗氏他們那邊的事，見茅若雯這樣，也就冇再多說，端茶送了客。

阮明妍在宜錦縣的時候，是一直跟著先生學功課的。來了京城，阮明姿原本想著讓阮明妍休息幾日再說找夫子教課的事，倒冇想到，在這時候，有個冇想到的人，給遞了個帖子。

帖子上的簪花小楷寫的自有風骨，阮明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上麵提到了有關阮明妍學業的事想要跟阮明姿麵談，若是方便，希下午時能同阮明姿見一麵。

阮明姿又翻回去，又看了眼落款。

落款冇錯，字跡娟麗的寫著“龐婉貞”三個字。

阮明妍在一旁探著小腦瓜，麵帶好奇的打了一串手語：“姐姐，這是誰啊？這字寫得真好看。”

其實就算是阮明姿，也有些時候冇聽過龐婉貞這個名字了。

先前曾經有個科舉的學子，周湛明的，不停糾纏阮明姿，後來甚至還試圖當街傷人。

龐婉貞便是他的前未婚妻。

兩家曾經約好，等周湛明考上進士，便讓周湛明同龐婉貞親。

然而周湛明發揮失常，最後隻考了個同進士。書香世家的龐府，自然是不肯把嫡嫁給一個同進士，這麼親事便也就不作數了。

先前龐婉貞的朋友，還因著這事，對阮明姿產生了些誤會，不過後來誤會解開之後，真相大白，龐婉貞的朋友也向阮明姿道了歉。

這事在阮明姿這就算是過去了。

所以，乍然接到龐婉貞的帖子，阮明姿還愣了下。

更冇想到的是，龐婉貞在帖子上說，是有關妍妍學業的事。

阮明姿偏頭看了一眼一旁的阮明妍。

小姑娘正拿著那簪花小楷寫的帖子，不住的翻來覆去看著上頭的字，看著頗有些不釋手的樣子。

阮明姿想了想，便讓小滿回了那送帖子過來的龐府下人，約好了下午的時辰。

在離著約好時辰還有兩刻鐘的時候，龐府的馬車，提前到了平侯府。

龐婉貞一雅緻的竹青對勁繡花盤扣小襖，下是月白的折枝梅花馬麵，看著整個人都著一如雨後青竹般的清新。

阮明姿笑盈盈的同龐婉貞互相見了禮。

又讓邊的阮明妍同龐婉貞見禮。

阮明妍笑容有些，舉手投足之間卻落落大方，不帶半點侷促小家子氣。

龐婉貞眼裡多了一抹欣賞。

落了座之後，阮明姿也冇同龐婉貞繞圈子，笑道：“龐小姐先前說，是有關我妹妹學業的事相商，不知是什麼意思？”

龐婉貞笑容溫婉，開口卻也直白：“我想邀請令妹進學。”

阮明姿不聲的“哦？”了一聲，等著龐婉貞說下文。

龐婉貞眼神明亮，以往那錮在世家名姝軀殼鎖鏈中的靈魂一點一點顯出了崢嶸頭角。笑容依舊溫婉，卻又多了一抹什麼旁的東西：“阮姑娘，實不相瞞，這學，是開了年新開的子書院，隸屬於國子監……你也知道，我爹爹是國子監祭酒，族中也有不親人都在大興各地開著書院，但那些書院，卻從來都不對子開放。我們子，難道就冇有學學習的資格嗎？聖人都說有教無類，憑什麼，普天之下，這諸多學院，冇有我們子的立錐之地？”

阮明姿眼眸微。

龐婉貞從前，那是名門淑中的標尺一般。

這會兒這等“離經叛道”的話，從這位名門淑標尺一般的人口中說出，卻是意外的鏗鏘有力。

阮明姿若有所思的看著龐婉貞。

龐婉貞微微一笑：“阮姑娘，雖說我們接的次數不多，我卻也能覺得出來，阮姑娘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聽聞令妹初到京城，平侯老夫人這兩日正托人為令妹找先生，我便想，正好我們學開放，正在招生，令妹何不到我們學中一試？”

阮明姿看向阮明妍：“妍妍，想去嗎？”

阮明妍眼睛有些亮晶晶的，打了幾句手語。

龐婉貞也聽說了阮明妍不能說話的事，這會兒見阮明妍雕玉琢，秀可，心下閃過一抹痛惜。

阮明姿替阮明妍翻譯：“我妹妹是在問，學都有哪些課程？”

龐婉貞一聽，便知道阮明妍是了心，神微振：“同男子學堂相差無二，禮、樂、、、書、數，都要學的。另外，還有一些陶冶的副課，可以選一門或幾門修習，像焚香，煮茶，蒔花等等等等，想學什麼學什麼。”

阮明妍眼神亮得猶如天上繁星，顯然很是心了。

但卻冇有表態，隻是小心翼翼的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微微一笑，了妹妹的頭：“想去便去吧。”

阮明妍發出一聲無聲的歡呼來。

龐婉貞臉上笑容越深，又同阮明姿阮明妍代了一些提前準備事項，以及過幾日去報道的時間，都商量妥當了，這才款款起告辭。

阮明妍還從未去過學堂，又激又張，待龐婉貞走了後，直接趴在了阮明姿的膝頭，搖著阮明姿的胳膊。

阮明姿看著妹妹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侯老夫人得知了阮明妍要去學的決定，雖說有些擔心孫兒能不能適應，但還是對此表示出了無比的支援，一副“寶貝孫做什麼都行”的架勢。

甚至還要開了庫房，翻老平侯的私藏，給阮明妍找一塊“趁手”的硯臺。

能進老平侯私藏的硯臺，可想而知，都是些絕世珍品。

給一個小姑娘上學時課堂做功課用，就好比是用最上好的材料，給一個學徒拿去試手……

但平侯老夫人那隨意的態度，卻好像是從地上撿塊石頭。

甚至覺得，一塊不夠，得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