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準這份合同發過去幾天都沒得到回應,他也沒再說什麼,直到兩周后,他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問他微信里拉黑了的人怎麼重新加回來。
電話來時是周末,嚴準還在基地睡覺,他接了電話后的第一反應就是看自己邊,空,沒人。
嚴準拉黑了的人就沒再放出來過,他重新閉眼:“不知道,我幫你查查。”
“好。”嚴母道,“你爸把你拉黑了,研究了半天都沒找到加回來的按鈕。”
那邊約約傳來嚴父的聲音:“我讓你上網幫我查,你給他打電話做什麼!!”
嚴準:“……”
這麼久沒回復,原來是把他拉黑了。
嚴準先是覺得無語,幾秒后又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
嚴母也笑,笑完了才問:“你認真考慮過了嗎?”
嚴準說:“嗯。”
“學校那邊怎麼辦?”
“我應付得來。”
嚴父不知道又在遠說了什麼,嚴準沒聽清。幾秒后,嚴母溫和道:“這畢竟不是小事,你個時間回家,我們再仔細談談吧。”
嚴準簡單洗漱完,下樓就看見裴然坐在他的位置上打游戲,像是跟林許煥在雙排。
他那天跟教練說了一下自己的意向,兩人又深地談了一下,目前還差一紙合同。
雖然沒有白紙黑字訂下的事就都不算數,但談完的當天,訓練房就多了一臺新電腦。嚴準還沒有正式加訓練,只是偶爾會跟隊里人打打四排。
他推開訓練室的門,林許煥正好被人打倒在地,嚷著對面是開掛的神仙,讓裴然快朝敵人開槍。
裴然哪有誅仙的本事,他這個角度甚至連敵人都看不見。余撇見嚴準進來,他忙道:“你躲好,我讓嚴準來打……”
裴然剛想起讓位置,后背就被輕輕住了。
嚴準像之前教他槍那樣俯下握住他的鼠標,只不過這次靠得更近,裴然聞到了他洗漱后的薄荷味。
嚴準問:“位置。”
林許煥也愣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75樹后,我把他打殘了,應該在打藥。”
嚴準從容開槍,干脆利落地帶走老神仙,他剛要放開鼠標,忽然發現什麼。
他控的游戲人,雖然穿著還是裴然原先用的那套時裝,頭頂卻換了一個ID。
“Believer111。”嚴準念了一遍。
裴然應:“在。”
嚴準低頭笑了一聲,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啞,明知故問:“英文什麼意思?”
“……”裴然安靜了幾秒,“要做你的意思。”
嚴準說:“那你是我第一位,給你點私人福利。”
“草……啊不是,我沒罵你的意思,哥,”旁邊的林許煥忍無可忍,“先扶我一下行嗎,我求你們了。”
裴然今天醒得晚,下樓倒水喝的時候被林許煥逮個正著,二話不說就抓著他湊數打雙排。
嚴準隨便拉了張椅子坐到裴然旁邊,邊看他玩邊醒神,直到手機短促地響了一聲。
【咪咪:你好同學,咪咪最近生寶寶了~花都特別好看,貓爸爸是一只小胖橘,你應該已經畢業了吧?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抱一只回去養喔。】
嚴準點開圖片看了一眼,好幾只閉著眼的小貓。
咪咪是他以前養過幾個月的流浪貓,說養也不準確,他爸貓過敏,當時的基地又太小,他沒把貓帶回家過,只是每天放學他都會給它帶一些吃的。后來貓生了病,他帶去醫院治好后幫它找到了領養家庭。
嚴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裴然,也是因為咪咪這只小土貓。
那天他一如往常去喂貓,剛拐彎就看見裴然蹲在地上,正在給它喂火腸。
火腸被放在地上,裴然低頭蹲著,跟貓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一邊手在半空,要不,看起來有些稽好笑。
見貓有人喂了,嚴準轉想走,就看到裴然從包里拿出一包巾。
一下貓,一次手,再一下,又一次……
收回思緒,嚴準垂著腦袋,慢悠悠打字。
【準了:不了,男朋友有潔癖,養不了。】
每次臨近期末,時間就過得飛快。放寒假那天,滿城正好落下今年的第一場雪,世界一夜變得雪白。
但基地里沒人有心思賞雪,幾人要麼低頭在訓練,要麼就捧著手機刷微博。
今天,TZG正式宣布戰隊加的新自由人、隊新指揮——“TZG-GOD”。并表示他會在后天的開幕賽正式上場。
為國第一戰隊,指揮位突然換人無疑是一件大事,更別說換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選手,圈登時炸了鍋,宣微博下面全是問號。
場面太刺激,林許煥等人都分了心,只有嚴準這個當事人還開著訓練場在練槍,直到電話響起。
“你竟然已經和那俱樂部簽合同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和你媽放在眼里!”剛收到兒子寄來的比賽門票的嚴父氣個半死,“你還敢給我寄票!”
嚴準說:“我媽同意了。”
“……”嚴父道,“我沒同意!”
嚴準說:“差不多行了,合同你都讓人看了幾遍了。”
嚴父說:“簽這些當然要嚴謹!有一點錯都會導致很嚴重的后果……”
“明天的比賽你來不來?”嚴準打斷他,“場地座位太多,不好找。來的話,我讓人去接你們。”
那頭沉默了半分鐘之久。
“再說吧!”話剛落,電話就掛了。
嚴準把手機丟到一邊,拿著水杯起,被一旁的林許煥抓住服。
“哥,微博里那些人都是瞎說的,你千萬別生氣。”林許煥說。
嚴準以前打電競的時候,絕地求生這一板塊還沒崛起,他只打過幾場網吧的小比賽,連比賽錄像都沒有,自然也沒多人認得他。后來“GOD111”出現在亞服排名時,還被人猜測是掛。
導致現在TZG博和嚴準剛創的微博號下,不止黑嚷著藥丸,連戰隊都怨聲載道,表示不如讓二隊或青訓生上。
嚴準反問:“我有什麼好氣的?”
林許煥說:“真不氣啊?”有些評論,連他看了都忍不住想罵人。
嚴準嗯一聲,把自己服從他手里出來:“打到他們服就行了。”
嚴準去茶水間倒了杯水,沒急著回去訓練,而是拿出手機往臺走。
裴然上周就考完試了,這會兒在外地跟父母去參加畫展。
手機消息停留在昨晚,裴然給他發了機票截圖,然后是掛斷視頻的提示。
【準了:小。】
【裴然:我在】
嚴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他本來就不擅長閑聊。只是手上一空下來,他就想找裴然。
片刻,他才干地敲出一句:我這下雪了。
消息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手機就嗡嗡振了兩聲。
【裴然:[圖片]】
【裴然:今天下雪了。】
嚴準反復點開那張雪景圖,垂眼看了一會兒,長按存到相冊。
【準了:嗯,我這也是】
【準了:想你了,裴老師】
第二天比賽日。
嚴準一早睡醒,就看到手機多了一條消息,兩個小時之前發來的。
【裴然:……我訂的航線被取消了】
嚴準很快回過去,直到他洗漱完,換好服都沒得到回復,打電話過去還是忙音。
這直接導致他上車前往賽場時,整張臉都是黑的。
TZG俱樂部車子到達現場,車下有不戰隊在等著,一是想給戰隊打氣,二是都想看看那位新指揮。
車子停穩,前三位老隊員下了車,好心地跟招手,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看到車上又下來一個男生。
他穿著TZG的黑紅隊服,戴著很低的棒球帽,材比其他幾位隊員都要高挑,站在幾人中間就像是哪位名人誤了宅男聚會——
這位新任自由人腳步很快,從下車到場甚至只用了幾秒時間,期間一直低頭看著手機,表比他們這些不滿戰隊安排準備抗議的還要臭。
:“……”
到了比賽后臺,嚴準又查了一遍,裴然的航班確實取消了。
“行了,先把手機放好。”教練說,“第一局的戰有些變,我跟你們仔細說說。”
每場比賽幾乎都會做一些賽前調整,教練說得迷,順帶還給大家伙打了個氣,直到工作人員進來提醒他們場才停。
嚴準拉上隊服拉鏈,出門前把手機給教練:“裴然如果來電話,你先幫我接。”
“知道了。”教練道,“你爸媽都來了,在第三排。”
“嗯。”
嚴準穿過過道,剛要走上賽場,忽然像是應到什麼,轉過頭朝安全出口的方向看去。
跟著,他腳步一頓。
站在他前面的林許煥只聽到一句:“兩分鐘回來。”
裴然穿著白羽絨服,還在輕微著氣,他被保安攔在安全出口外,拿著手機正要打電話,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嚴準跟保安打了個招呼,把裴然領走了。
時間有限,嚴準就近把人帶進了一間空的雜貨間。
“消息怎麼不回?”
見自己趕上了,裴然很輕地松了口氣:“我之前在高鐵上,沒信號,中途手機就沒電了,還是找出租車司機借的充電線。”
嚴準問:“高鐵還有票?”
現在是寒假,又接近春運,票不好訂。
“有,”裴然說,“站票。”
嚴準嚨滾了一下,這間雜貨間離賽場最近,門外響著觀眾的呼聲,還能聽到解說的聲音。
比賽還有十分鐘開始,解說開始介紹今日的參賽戰隊。
裴然聽見他們聊到了嚴準。
“TZG的新選手GOD?有所耳聞,據說這位幾年前就曾經在TZG打過青訓,只是退得早,所以知道的人比較。”
“我打游戲時排到過他,很強,非常強。”
“TZG的選手還沒場嗎?哎不對呀,HUAN選手不是最喜歡提前場跟鏡頭互的嘛……”
裴然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心臟莫名跳得有些快。
他發現,他很喜歡聽其他人夸嚴準。
“他們在聊你。”裴然說,“你該場了。”
嚴準嗯一聲:“我還沒準備好。”
他抬手,把裴然跑的頭發得更,低聲提醒:“裴老師,給我加個BUFF。”
雜間有些狹小,兩個男生站著幾乎就滿了。
裴然很快地眨了幾下眼,說好。
一束金黃的舞臺燈不小心投進雜貨間的窗戶,解說還在聊著“GOD111”的江湖事跡,其他戰隊一一場。
裴然往前一步,小幅度地仰起頭,在這些熱鬧聲中吻上了嚴準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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