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顧九思愣了愣, 下意識就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算命的?”
“哦, ”江河聳了聳肩, “昨天。”
“那算了吧, ”顧九思出嫌棄的神來,“半路出家,怕是不準,我先走了。”
“小九思,”江河站在顧九思背后,笑著道,“不聽舅舅的話, 可能會被人打哦。”
顧九思頓住步子, 片刻后, 他擺擺手道:“老年人就好好休息, 別來管年輕人的事了。”
江河得了這話, 呆了片刻, 隨后嗤笑出聲來:“小崽子。”
片刻后, 一個侍衛走到江河邊上, 小聲道:“主子,這次負責城防的員名單在這里。”
江河從手上侍衛手里拿了員名單,看過之后, 有些好奇道:“咦,南城軍軍長陳茂生怎麼為何負責悅神祭的區域?”
陳茂生是太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可以說是太子嫡系, 陳茂生這個位置,原本是沈明負責,如今臨時將沈明換了,一看就是人手筆。
“據說是昨夜調的。”
侍衛恭敬道:“大公子去了周大人府上一趟后,陳茂生就換了。”
江河看著名單沒說話,片刻后,他笑了笑:“這小子。”
說完,他將名單折好,放在了懷中,同侍衛道:“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派幾個人盯一點。哦,你等一會兒和負責這次悅神祭的楊大人說,今夜臨時改一下環節。”
“改環節?”
侍衛有些不大明白,江河雙手攏在袖中,往長廊走上去,淡道:“主祭獻舞之前,讓替先熱場。但這事兒別說出去,誰都不能說,等臨時再換替上。”
悅神祭獻舞,一般都準備得有兩個人,就怕臨時出事。只是這麼多年,也從來沒出過事,因此替雖有,但極上場。
侍衛愣了愣,隨后笑起來道:“主子還是不放心大公子。”
“萊,他還年。”
江河了侍衛的名字,笑了笑道:“能想到這麼多已經不錯了。只是子商這個人吧……”
江河停下來,抬手摘了庭院邊上的葉子,笑著的眼里帶了些冷:“尸骨堆里爬出來的毒蛇,難捉得很。”
萊站在江河旁邊,沒敢答話,他似乎是想起什麼,許久后,他開口道:“主子,要不要……”
“不必。”
江河似是已知道萊要說什麼,打斷道:“什麼都不必做。”
萊沒再說話,他嘆了口氣,應聲道:“主子,萊先退下了。”
江河應了一聲,站在門口,沒再多說什麼。
顧九思獨出了門去,一路過街穿巷,他走得極快,兜兜轉轉繞進了一個民宅,進門之后,便看見一群人聚集在里面。
虎子領頭在前,他如今個子長高了許多,每日習武,也看上去強壯了許多,一進來,他趕上去,了聲:“九爺。”
顧九思看了一眼周邊,所有人跟著虎子恭敬道:“九爺。”
顧九思點了點頭:“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虎子立刻道:“今天我們在城中安排了五百人,只要有人手,便立刻拿下。”
“嗯。”顧九思應聲道,“看好夫人。”
“明白。”
虎子點頭道:“您放心,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只要您給了暗號,我們這邊立刻放箭。”
顧九思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又和虎子商量了一下今日的流程,等到中午,才走出門去,剛一出門,就看見沈明靠在門口,挑眉看著顧九思道:“路上殺了兩個跟著的,你膽子也真大呀。”
“不是有你嗎?”
顧九思笑了笑:“你以為我把你特意換出來做什麼?”
沈明輕嗤出聲,回頭道:“我要和柳老板說漲工錢。”
“瞧你這出息。”
顧九思鄙夷看了他一眼,隨后道:“今晚幫我看著玉茹,別讓驚了。”
“加錢。”
“你真的掉在錢眼里了。”顧九思瞪他一眼,隨后道,“夜里約了葉韻一起游街。”
“約就約唄,關我什麼事兒?”沈明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顧九思嘆了口氣:“沈明,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稚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顧九思呵呵笑了笑,沒有多說。
顧九思去了禮部,沈明跟到禮部之后,便私下又回去。他剛一走,便讓人去了葉家,同葉世安說了一聲,讓葉韻夜里同柳玉茹一起去出去。葉世安得了顧九思的口訊,猶豫了片刻,同侍衛道:“讓他務必小心。”
七夕的東都熱熱鬧鬧,白日就開始掛花燈,兵部開始派人布防,禮部在護城河邊準備夜里的游船。
所有人忙忙碌碌,但敏銳的東都員,卻清晰覺到了這熱鬧忙碌之下的暗流涌。
而這一切,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渾然未覺,柳玉茹在家里好好打扮著,等到夜里,便聽外面傳了話道:“夫人,葉小姐來了,問您要不要一道?”
柳玉茹頓了頓,隨后道:“大公子可說了時辰?”
“柳小姐說,”印紅恭敬道,“便是大公子來的。”
聽得這話,柳玉茹放下心來,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去吧。”
說著,柳玉茹走出門去,葉家馬車等在門口,柳玉茹上了馬車,便見葉韻坐在車里,手里拿了一卷書,抬眼看,笑了笑道:“你家郎君今夜怕是有得忙,特意讓我來陪你先逛今夜的集市。”
柳玉茹聽得這話,抿道:“我了婚的人,哪里許要這些,倒是你,今日在街上要多看看,若是遇到喜歡的,你告訴我,我幫你打聽去。”
“柳玉茹,”葉韻有些無奈,似是頭痛道,“我覺著,你倒真是越來越像我娘親了。”
“這大概就是為何了婚的人不待見吧。”
柳玉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今日也別多想,隨意逛逛集市就好。”
馬車一路往熱鬧的地方行去,到了正街馬車便行不了了,柳玉茹和葉韻下了馬車,由下人護著,走在大街上。
此刻人不算特別特別多,倒十分適合閑逛,兩個姑娘手挽手走在街上,一路買著零碎的東西,柳玉茹笑著道:“我發現打從認識你開始,年年七夕都是同你過的。以往咱們不能出門,都在你家院子里穿針,今年出來游玩,倒是頭一遭。”
葉韻得了這話,挑著路邊簪子道:“也算是長大的好吧。”
柳玉茹瞧著挑的簪子,手指了一白玉簪道:“這個好瞧些。”
兩人一面挑著簪子,柳玉茹一面打量著四周,葉韻察覺柳玉茹的警惕,不由得道:“你上街來一直張著,是張個什麼呢?”
柳玉茹得了這話,挽著葉韻,低了聲道:“陛下將黃河主管一事兒給了九思,你可知道?”
“聽兄長說了。”
“今日早晨我出來,九思特意同我說,聽他吩咐之后再出來,他慣來是不會同我說這些的,所以我想著,今日應當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柳玉茹說話聲音小,葉韻卻也是聽到的,沒做聲,柳玉茹繼續道:“而且明日就要去黃河,他竟然接了悅神祭主祭這個位置,都不休息一下,他慣來不做無用的事兒,必然是想要做什麼。”
“玉茹,”葉韻聽著,忍不住笑了,“你這人,就是心眼兒太多。顧九思什麼都沒給你說呢,你就猜得的。”
“嗯?”柳玉茹有些疑,“你知道什麼了?”
“你可知道今日城防沈明本是主管之一?”葉韻見柳玉茹好奇,便也不藏著,“我聽說,昨個兒顧九思去了周府,后來沈明就被換下來了,換了太子近臣,陳茂生。”
柳玉茹愣了愣,腦子里迅速思考著,上卻是試探著道:“此次主事的是周大人?”
“周大人負責安排人手,的還是這些年輕人管,要是出了岔子,自然還是下面的人擔事。”
葉韻分析著道:“我聽兄長和叔父悄悄商議,說顧九思這一次,特意換了陳茂生,就是為了防著子商。”
“防子商?”柳玉茹愣了愣,隨后反應過來,“九思的意思是,若是陳茂生管這件事,如果子商在這時候手,那麼陳茂生位必定不保?”
而陳茂生是太子在東都軍中一顆舉足輕重的棋,若是因為子商廢了,子商和太子的聯盟,也就算完了。
“的確如此。”周邊人漸漸多起來,葉韻看著街邊的花燈,一邊道,“我問了兄長,兄長便是這麼說的,他讓我們放心,說顧九思他已經安排好了,讓咱們好好逛花燈就好。原本他們還不讓我告訴你。”
“怎的呢?”柳玉茹笑著道,“他們做什麼,還不告訴我?”
“顧九思同我兄長說,這些事兒他不想讓你知曉,反正你也不必知曉,他就希我今日來陪著你,看看花燈,然后看他給你的驚喜就好了。”
柳玉茹愣了愣,葉韻笑著回頭,眼神里帶了幾分掖:“他說呀,他家玉茹平日已經心得多得很了,他不忍讓這些俗事讓煩憂。”
“他真是……”
柳玉茹一時不知道該說他好還是壞,葉韻明白的意思,忙道:“可我知道,你這個人心慣了的,他心意是好的,可是你太聰明,瞞不住,所以我便告訴你了。”
“知我者,還是韻兒。”柳玉茹笑著道,“他總是想將好的給我,我知曉,便已經很是高興了。”
“所以你也別辜負他的心意,”葉韻忙道,“我聽說,這次七夕全城的安排里,顧九思特意和禮部一起商量的,花了許多心思呢。”
說著,葉韻從旁邊買了兩張面,抬手蓋在柳玉茹臉上,遮住半張臉,柳玉茹是只狐貍,是只兔子,看著柳玉茹笑:“瞧,這小狐貍多像你。”
柳玉茹出些許責怪眼神,低聲道:“你才狐貍,不正經。”
葉韻笑出聲來,又挽著柳玉茹一起上了街。
他們在街上游玩時,子商領著人走在大街上,他穿了一紅繡金線長袍,帶著玉冠,面上罩了一方純白的面,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帶著艷的雙眼。
一個行人匆匆朝他走來,低聲道:“主子,人手都安排好了,但沈明的位置陳茂生頂了。”
子商腳步微頓,他后跟著的侍衛立刻道:“主子,這怕是局,要不要收手?”
子商沉默了片刻,他輕輕笑起來:“那看來,顧九思是賭我不會手了。”
“可惜啊,”子商抬眼看向遠護城河上燈火輝煌的花船,淡道,“他的命在我心里,比他想象的值錢多了。”
“那主子的意思?”
侍衛猶豫著詢問,子商手中金扇張開,吩咐道:“派個人去給太子報信,說顧九思讓陳茂生頂替沈明的位置擔任布防,怕是為了找事嫁禍陳茂生,如今換人是來不及了,讓他早做準備。”
“是。”
侍衛應聲,隨后道:“之后的刺殺計劃呢?”
“葉韻在哪里?”
子商轉頭一問,卻是問了這個問題,侍衛愣了愣,隨后道:“屬下即刻去查。”
“查到葉韻的位置,把葉韻擄走,葉世安必。等葉世安一定會找沈明幫忙,等他們兩人調人去找葉韻,顧九思一定以為我此番不敢礙于陳茂生不敢他,到時候他只要在主神祭上冒頭,便讓人用強弩,將他當眾殺于弩下。”
侍衛得令 ,便立刻吩咐下去,沒了多久,他們便找到了葉韻和柳玉茹的位置。
“葉韻和顧夫人在一起。”
侍衛提醒,子商拿著扇子的手頓了頓,片刻后,他淡道:“只抓葉韻,柳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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