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子商有些懵：“沈明把人怎麼了？”

“扛……扛走了。”侍衛跪在馬車里，把況報給了子商和范玉。范玉和子商面面相覷, 兩人都有點懵。

從未見過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人家負荊請罪, 難道不該是停下馬車, 然后來一番你哭我哭, 最后達和解大團圓嗎？再不濟，也該當街痛斥陳茂春，或者來一番冷戰。這種都沒給人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人當街打了人抗走，這是什麼作？

“這，這怎麼辦？”

范玉下意識開口，子商稍稍鎮定了些, 他立刻道：“殿下無需慌張, 扛走了就扛走了, 殿下按計劃舉薦熊英便好。”

范玉點點頭, 沒有多說, 子商見即將早朝, 便先告辭退了下去。等子商退下去后, 范玉開始穿朝服, 一面穿他一面想著什麼，旁邊太監劉善打量著范玉的神，小心翼翼道：“殿下似乎心有憂慮？”

“嗯。”

范玉應了一聲, 片刻后，他想了想道：“你們說，太傅這個人怎麼樣？”

劉善笑了笑：“奴才只是奴才, 哪里有殿下這樣眼準？”

“孤讓你說。”

范玉聲音帶了不喜，劉善趕忙道：“奴才覺得大人十分聰明。”

十分聰明。

范玉心里沉了沉，劉善打量著他的神，趕忙道：“殿下，大人是您的太傅，與您是一繩上的螞蚱，他聰明，便是您手中一把好刀，您該高興才是。”

范玉抬眼看了一眼劉善，嘀咕道：“你們這些腌貨，怕不是收了他銀子，天天給他說好話吧？”

“殿下乃日后的圣人，也就說說話嚇唬嚇唬奴才了，奴才是忠是，殿下心里清楚著呢。”

劉善一番好話，終于讓范玉高興了些，他點點頭，板著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孤心里清楚。”

說完之后，范玉也穿戴好，直接往大殿過去。

天剛剛亮起來，所有人匯聚在了大殿門外，顧九思走到葉世安面前，小聲道：“都準備好了？”

葉世安應了一聲，隨后道：“你報上來那個蘭尚明我去查過了，沒有問題。”

“他是個剛正不阿的，”顧九思低聲道，“這一次要太子的人，陛下心里必然有所考量，估計想選個沒有參與黨爭的。所以這個蘭尚明今日不要提，等太子那邊提人，你們反對就是。后面太子提一次人，你們參一次，最后陛下一定會自己親自來選，你這邊就從候選人這里把蘭尚明遞上去。其他人選多要有點不合適，陛下自然會選中蘭尚明。”

葉世安如今在中書省門下，做這些事方便，葉世安點點頭：“明白。”

說著，他抬頭看了顧九思一樣：“沈明呢？”

“哦，”顧九思轉頭看了看宮外，看見沈明匆匆跑過來，揚了揚下，“這不來了嗎？”

“他沒同你一道？”葉世安有些奇怪，顧九思笑了笑，“方才陳茂春攔在我路上想萬負荊請罪這一套，我讓沈明把他扛走了。”

“那他估計得被參了。”

葉世安皺了皺眉頭，顧九思滿臉無所謂道：“反正今日我們就離開東都，他們怎麼參怎麼參。”

顧九思專門請調了沈明來協助修繕黃河一事，早已得了范軒的應許。葉世安不太贊看了顧九思一眼，沈明也跑了過來，這時候太監站到門外，所有人在唱喝聲的指揮下回到各自的位置，隨后按序而。范軒坐上金座之后，便道：“朕聽說昨日悅神祭出事了？”

說著，他抬頭看向顧九思：“顧卿，沒事吧？”

“謝陛下關，”顧九思有些蒼白一笑，“微臣沒事，但是差一點，微臣今日便見不到陛下了。”

“出事的區域是由哪位大人管轄？”

沒有人說話，范軒目落到周高朗上，周高朗出列，恭敬道：“回陛下，是南城軍領軍陳茂春陳大人。”

“陳茂春呢？”

范軒環顧四周，卻無人應話，范軒不由得氣笑了：“怎麼，早朝都敢不來了？”

“陛下，”子商出列，平靜道，“微臣聽聞，今日沈明沈大人當街將陳大人打了，然后不知將陳大人帶往了何。”

所有人愣了一下，范軒皺起眉頭，這時顧九思詫異出聲：“今日帶著武來攔我馬車的竟是陳大人？！”

說完，他看向子商，滿臉佩服道：“還是大人神通廣大，在下路上既不見其他馬車，也不見其他大人，在下自己都不知道這是陳大人，大人便知道了。”

子商被顧九思懟這麼一下，臉有些僵，顧九思上前一步，跪了下來，恭敬道：“陛下，今日微臣上朝，有人帶著武攔在路上，微臣昨日剛經刺殺，以為又是鬧事之人，便讓沈大人幫忙將人驅逐。微臣和沈大人過去與陳大人從未有過流，沒能認出陳大人，是微臣的不是，沈大人只是幫忙，陛下若要責怪，臣愿一力承擔。”

“陛下！”

沈明終于反應過來，他趕出列道：“陛下恕罪，微臣也只是見那人背上背著兇，又氣勢洶洶，一時急才手。人是我打的，還陛下恕罪！”

兩人一唱一和，旁邊太子黨憋了一口氣。

武？什麼武？背上背個荊條就算武？！

可此刻誰也不敢去提醒說陳茂春背上背的是武，剛才顧九思才懟完子商什麼都知道，便已是暗自子商指使陳茂春過來，如今他們若連細節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還真是說不清了。

范軒聽著顧九思和沈明在那里說，也是有些想不通，陳茂春好好去襲擊顧九思做什麼？還嫌昨夜事不夠多？

“罷了。”范軒煩悶道，“朕看他的位置是該換個人做了。”

范軒開了這個話頭，周高朗這邊的人紛紛支持，太子的人一言不發。范軒盯著范玉，子商給范玉使了眼，范玉收了子商的眼神，憋了口氣，終于還是上前道：“父皇，兒臣也是認為陳大人不堪留任，不如舉薦新人。”

這話出來，范軒表明顯好上了許多，點頭道：“皇兒說得不錯，可有人選？”

范玉沉默了，子商抬頭看著范玉，范玉抿了抿，在開口之時，卻是說出了一個與子商吩咐不同的名字：“南城軍第六隊隊長黃宏。”

子商愣了愣，片刻后，他似是明白了什麼，慢慢笑了起來，他垂下眼眸，再不管太子了。

而顧九思細細打量著這一切，不由得樂開了花。

黃宏這個人是太子親信，但劣跡斑斑，史臺的人一聽，立刻出聲：“陛下，不妥！”

于是朝上槍舌戰吵了一大早，等下朝也沒個定數。

顧九思和沈明葉世安三個人出了大殿，三個人一派溫和君子風度的樣子走到角落里，而后顧九思和沈明就發出大笑。顧九思扶著墻，一面笑一面道：“這個傻缺……”

“居然推黃宏……”

葉世安張打量著周邊，出幾分不贊同道：“你小聲些。”

“不行你讓我笑笑。”

顧九思擺擺手：“笑完我才能說正事。”

葉世安無奈，只能看著沈明和顧九思在旁邊笑，等兩個人笑夠了，顧九思才看向葉世安，正道：“我這就去和陛下告別，等一會兒我就直接回府，然后啟程了。我不在的時日，麻煩你幫我照看顧府。”

“你放心。”葉世安點點頭，“我照顧好伯父伯母。”

“還有一件事。”顧九思突然想起來，他皺起眉頭，同葉世安道，“你幫我再查查子商。”

“還查？”葉世安有些不明白，他們查子商，前前后后已經查過兩遍了。顧九思猶豫了片刻，終于道，“我想查他親生父母是誰。你回揚州去，查一查他當年出生那年，揚州城里……”

顧九思抿了抿，猶豫片刻，靠近葉世安，附在他耳邊，小聲道：“我爹或者我舅舅，當時是否有什麼風流事。”

葉世安睜大了眼，頗有些震驚。顧九思也覺得有些難堪，低聲道：“你也別多問了，中間還有另一個事，你看看能不能查到。”

“什麼？”

“子商到底想做什麼。”

顧九思冷下臉來，葉世安有些不明白，沈明也茫然，顧九思解釋道：“過去我們一直以為，子商是想輔佐太子，把控太子，之后像在揚州把控王家一樣，挾天子令諸侯。可你想，如果他真的一心一意輔佐太子，為什麼這次他完全不在意陳茂春的仕途？陳茂春作為太子有的在軍部的棋，對太子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清楚嗎？”

“他本不在意太子。”

顧九思冷靜出聲：“若他并不在意太子，那他來東都，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明白了。”葉世安點點頭，“我會去查。”

“我也會派人再查，不過前一件事我不想驚家里，只能拜托你了。”

顧九思拍拍葉世安的肩膀：“行了，我走了。”

說完，他便轉要離開，葉世安住他：“九思。”

顧九思回頭瞧他，葉世安抿了抿，終于道：“若查出來，他當真與你有脈，你當如何？”

說著，葉世安抬頭看著他，著拳頭，冷聲道：“我與他有仇。”

顧九思注視著他，片刻后，他輕輕笑了。

“葉世安，”他有些無奈道，“我說你是不是書讀多了，腦子都讀傻了？就算是我顧家脈又如何？沒有的脈一文不值，你放心吧，”他認真道，“你是我兄弟，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他那種垃圾要真是我顧家脈，我就更得清理門戶，免得辱了名聲。”

說著，他轉走到葉世安面前，這兩年他長得快，已比葉世安高了半個頭，他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腦繃：“你要再想我，我就打死你。”

“活活打死那種。”

-----------------------------------------------------------------------------------------------------------------------

作者有話要說： 問：你如何對待媳婦兒？

顧九思：寵

問：你如何對待兄弟？

顧九思：也寵

問：那媳婦兒和兄弟的區別是？

顧九思：我可以把兄弟活活打死，媳婦兒可以把我活活打死。

兄弟表示：他一點都不寵我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