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珂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轉頭便看到謝臨云晦難辨的眼神,揚眉想了下,撇開臉。
謝氏臨云,好生多疑。
不過的確是故意喊出那人頭的。
有所圖嘛。
本就是小疑點,如今也解了嫌疑,但功在知府跟林院長前面掛了名號,許青珂自然是為人羨慕的,也更為人注意。
靠著那欄桿,側瞧著那水下的捕快好半會沒上來,上來了,卻是一無所得。
那捕快也是有些悻悻,跟馮刀頭有些難以差。
“刀頭,水下太深了,我一時看不清下面的況,也到不了底,很難打撈。”
馮刀頭嚴苛慣了,正要罵這捕快憊懶,卻聽后風雅之聲。
“馮刀頭,這荷花池水深八丈,一般人的確很難下潛到最底部,若是要打撈人頭,需水極好的人,最好配以好幾個人一起找。”
林院士管理偌大的府學,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這荷花池的深淺他也是不知的,說話的是那個青的年輕先生。
此人看起來寡淡,但言談從容,只是待人不大熱絡,此刻面也很淡漠。
“這位是……”
林院士便是介紹,“燕青,是我府學的琴藝先生。”
“一個琴藝先生怎會對著荷花池深淺如此清楚。”馮刀頭逮著一個懷疑一個,這燕青無疑也被懷疑了。
不過今天他注定看不到嫌疑人被他質問后的驚慌失措,前有許青珂淡然自若,后有這燕青冰冷以對。
“我喜歡荷花,常日來這邊賞玩,對這里比較。”燕青看向馮刀頭,目薄冷。
馮刀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是個好習慣。”
人頭肯定是要撈的,問題是時間耗費過長,這人頭上的毀壞程度也越深。
當然,除卻人頭之外……
人的呢?
捕快們擴大了搜索范圍,且調查府學有誰失蹤。
考生們當然不想再逗留了,便是紛紛提出要走,但馮刀頭不肯放人。
這人頭浮起也就罷了,竟不到半個時辰又沉下了,這很不尋常,那麼在這段時間剛好在荷花池旁聚會的考生們很有可能與之有關聯。
考生們一聽就炸了,紛紛之乎者也說馮刀頭懷疑他們,有辱斯文等等。
捕快里面本來也有好幾個會水,但論水還不如之前那人,便是得去找其余專門從事漁業等水好的,這一來一回也得好些時候了,諸多考生可不愿意等。
雖然說知府跟林院士可以出面,可不可能扣著太久,畢竟這些都是應試的考生,說好聽點可都是天子門生,將來是要朝當的,為了一個沒定的人命案子扣著人太久,道理上也說不上去,會惹了讀書人圈子。
可馮刀頭又覺得不能放人,一時間便有些混……
“等人頭撈上來再說,本來也是聚會,就當是費些時間。”謝臨云開口,考生們紛紛驚訝,要知道這謝家郎君可一向冷漠,極與他們說話,沒想到會為了這莫名的人頭案出頭。
估計也是因為謝氏里面多有人在朝廷做,家風清正,遇上這種事,必然是不能視若無睹的。
因而有好些個讀書人對謝臨云有了幾分欽佩,其余人對謝臨云信服,因此不再吵鬧。
但他們沒料到謝臨云會走到許青珂眼前。
旁邊的李申等人見狀心驚,但還是退開一些,又不愿離得太遠,只聽到謝臨云說:
“許兄,我曾聽聞過定遠縣不久前出了一無頭命案,不知你可見識過。”
許青珂本看著湖面,聞言回頭看他。
“你說的見識,是重在見,還是重在識?”
“都算。”
“沒見過,但識得。”
“那麼不知你對這個人頭可有什麼想法。”
想法?許青珂看他:“是你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謝臨云漠了下,回答了兩個字,“好奇。”
好奇,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好奇,但有些人不夠聰明不夠資本,因為好奇,死了。
但也有些人有那個資本。
許青珂也不在乎旁邊這些人悄然關注他們,更不介意這謝臨云忽如其來得試探。
手指落在欄桿的冰涼石墩頭上,指尖敲擊了下,說:“人死后,若是尸沉水中,過后幾天因為尸腐爛浮腫而往上浮起。且一般只能看見上半,因浮起尸的緣故主要是臟腐爛產生污氣,撐著尸往上浮,但人頭跟尸不一樣,人頭之上,乃頭骨占比重,且從未聽過人頭自浮上水面的,不是麼。”
“對!的確如此!”連師爺都聽得不自覺點頭。
知府跟林院士本沒在意,但聽師爺這麼一說,便是留意了過來,一看,許青珂跟謝臨云?
剛剛那聲音是許青珂的,很輕,似乎并不是說給他們聽的,但依稀能聽到只言片語。
“而且尸浮上水面后,一般過幾日又會沉下去,但不管上浮還是下沉,都是一個漸漸的過程,然而這人頭卻無端浮起,又無端下沉,仿若被人控一般。”謝臨云接下去說,又盯著許青珂,仿佛期待什麼。
“兩種可能,一,當時有人在水下拿著人頭,故意將人頭漂浮水面,待捕快靠近,又將人頭沉水中,但這樣一來,此人必須在水中閉息至大半個時辰,這還是沒算他從水下靠近那浮起位置又從那里潛逃離開的時間,只算他托著人頭存在的時間。”
的確,當時從他們發現人頭到人頭沉下去差不多達到大半個時辰。
“我想這世上沒人在水下閉息這麼久,除非他用蘆葦杠在水面上呼吸,但那樣一來我們眾人肯定能看到水紋,不至于一點發現也沒有。”
“大半個時辰,的確不太可能,那就排除了有人在水下躲藏,第二種可能又是什麼?”
謝臨云發現許青珂的手指還在上面緩緩敲擊著,頻率很緩,很穩,仿佛不被知府跟林院士靠近旁觀而影響。
這或許可以證明的目的并不在這兩人上,并未謀劃什麼,意外而已?
否則就太可怕了。
而許青珂薄緩緩吐出一個字:“魚。”
魚?魚!!!水下有魚妖不?
謝臨云闔了眼,也淡淡一笑,“那人可能在人頭下面塞了魚食,魚兒大量聚集到人頭下面吞食魚食,因力往上頂,將人頭頂出了水面,但人頭的頭發漂浮著,當時我們都沒能看清水下有魚,只是捕快要過去撈人頭的時候,水紋浮驚了這些魚兒,紛紛散開,于是人頭失去了托力,自然往下墜!”
許青珂輕描淡寫,謝臨云詳細解釋,聽起來不可思議,卻也是合合理的,李申等人是早已見識過的,因為不算多驚奇,畢竟比起那一夜涼亭中的天馬行空分析,如今這也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卻沒想到謝臨云觀察了他們的表,若有所思。
“這許青珂怎這麼厲害,竟跟謝郎君猜測一般無二。”
“是啊,我都覺得跟謝郎君一般厲害了。”
“你這話就說早了,準不準還不一定呢。”
可一想如果不準,等同謝臨云也錯了,那許青珂也沒什麼可丟臉的。
這些考生想到這里便是悻悻了,倒是那蔣信冷眼相看,覺得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本就不可能。
馮刀頭目閃爍,最終看向知府大人。
“讓在水下的捕快上來,沒人在水中,下面那些魚兒自然會繼續吃食,待人頭浮上來,用網兜遠吊撈!”
“是!”
水極好的人難找,這網兜還難找麼,且網兜捆綁在竹竿上,遠遠一撈就行了。
可惜之前沒料到人頭會忽然沉下去,不然馮刀頭等人早已如此安排了。
網兜很快找來,水面已經十分平靜,湖邊的人都斂了呼吸,不敢驚似的。
也才過了一會,張生忽然捂住自己的,指著湖面。
黑……黑乎乎的東西……
眾人也看到了,頓時驚愕無比,卻不敢,因為知府大人已經目銳利,朝他們掃了一邊,顯然是警告他們。
此時長桿網兜已經在池面之上等著了,就等著人頭再浮上來一些……
很快,黑乎乎的長發漂浮起來,這次都到欄桿邊上的人都看清了。
是頭發!那必然有人頭,真的是人頭!
蔣信睜大雙眼,難以置信,“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不對,沒準下面沒有魚,它是自己飄起來的。
這蔣信的聲音太突兀了,師爺暗不好,果然,那剛浮上來的人頭偶然要沉下去,還好掌控長桿的馮刀頭當機立斷,直接準一撈。
嘩啦!一個人頭外帶一大一小兩條魚兒被一起撈出水面。
全場上百號人見到這一幕都嘩然大驚!
真的有魚!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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