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珂指尖稍稍轉了茶杯, “廷獄來通州已經是幾日之后的事,我來通州也是十幾日之后的事,既不著急從通州離開, 乖乖在這里束手就擒,要麼是自詡清白, 要麼就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林遠登時說:“我是清白的,當年那通州貪污案,我本就不知, 肯定是有人誣陷!”
許青珂:“清不清白日后判斷, 我現在只預估你是做了準備的。所以來之前, 我從史臺拿到了一份關于林遠大人的冊,上面記著林大人時乃探花郎, 這點倒是跟我一樣, 不過大人意氣風發遠勝于我,便是得了一品太傅蘇赫的垂青,將獨嫁與你, 不過蘇赫從前支持前太子, 必是不能親近的, 于是蘇氏敗落之前,你那妻子便是死了, 死得相當及時, 林大人得以逃過一劫。但你那妻子好歹也給你留下了一個兒……便是這位吧。”
那子忍不住轉過頭來。
“為表對亡妻無眷, 便是納了許多小妾, 但奇怪的是膝下依舊只有一個兒, 若是有,何必納妾,若是無,沒留下一兒半也是奇怪的。”
林遠臉變了變,一時不好承認自己是疼兒,因一旦承認了,不就承認自己對亡妻有了!那是大罪!絕對死無葬之地。
若是不承認……
“怎麼,不肯承認了?我猜也是,若是真疼,為何只是喊,卻不掙扎呢,掙扎一下會掉你一層皮不?”
這話一說,其余人還真狐疑了,仔細回想,這廝還真是只喊喊,卻從未拼命過,若是一個真疼兒的父親,老早瘋狂了。
哪里像他這樣只扯嗓子,卻從未真格。
表面功夫而已。
那“獨”垂眼,的掙扎跟脆弱也許就源于此——只因深知自己不過是自己父親瞞他人的障眼法。
但卻只能配合,這種配合可能是飾太平,可最終還是被這個仙人般的郎君給撕破了偽裝。
——何其殘忍,又如斯強大。
“若是獨,恐怕也不會這麼狠心,畢竟天下有哪幾個男人不怕絕后,所以……藏了其他子吧。”
許青珂也懶得看林遠那豬肝,只看向章云。
“章大人現在恐怕沒時間盤問林大人了吧,有些東西松不得口,一旦松了,命就難保了,也只有唯一的親兒子才能讓林大人松口了。”
林遠大怒:“許青珂,你這是公報私仇!君上絕不會……”
許青珂:“私仇啊,所以林大人是承認自己不無辜了?”
林遠一窒,卻見許青珂面無表,慢騰騰喝著茶,“恐怕不止一個兒子,那就殺到只剩下最后一個,唯一才顯得貴重,林大人的骨頭才能更一些。”
歹毒,致命。
那花容月貌之下的無讓人心悸,可又輕描淡寫,讓人不忍判斷是一個無之人,只能給予褒義——太聰明了。
章云惱怒許青珂越俎代庖,卻又找不出話來懟,只因他跟許青珂現在是一條線上,對方是帶著王命來的,暫且也沒小辮子在他手里。
不好對付,竟只能配合?
不甘不愿,章云卻也笑了,“這是一個好主意,料想關乎親兒子,林大人也不會將這等事與不信任的人。”
章云目一掃,落在那個管家上。
那管家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林遠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幾個兒子真的被找到了,不管不代,他們的下場都不會太好——一旦面,總會有人盯上了。
只有他代了,才能讓自己那些兒子沒了利用價值,廷獄不去找,他們就能藏得更安些。
所以他了。
章云將他提到隔壁小屋去,卻沒見到許青珂跟上來旁聽。
他留了個心眼,讓部下過去看那許青珂在做什麼。
稍會,部下過來了。
“看花?”
“是的,大人,還夸這姓林的雖然不太聰明,但有些品味。”
“……”
——————
許青珂是一個奇怪的人,不管是廷獄還是通州那些牽扯上的員,一個兩個還是一群兩群都覺得很神奇。
來了通州,偶爾去茶館喝茶,偶爾去看書畫,走訪書法家畫家,聽曲兒聽評書,偶爾空才去看章云提審,提審有了難點的時候,在旁邊忽然出一兩句總能切中對方致命點。
完全是屠刀似的,所向披靡。
貪污案畢竟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都十多年了吧,當年的致仕的致仕,調任的調任,這一查就遍及諸多州,且一查就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本以為會是一場戰,但一個個老油條似的員都扛不住招了,這效率就高了,每次看見許青珂踱步進來的時候,那群元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章云再不敢小看,尤其是他發現自己在那些員面前遠不如許青珂有震懾力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姓許的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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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當疆城守城功,而燁國腹背敵,一紙調令到了疆城守將秦夜的手中。
“只是調將軍會邯煬,卻沒提升,這是什麼意思?”
早在疆城燁國攻城的時候,缺吃穿,生生扛到了現在,如今勝了,邯煬那邊一點獎賞都沒下來,就口頭上夸贊了幾句,但決口不提封賞。
如今又不冷不熱調了將軍回城。
也不知是福是禍。
“將軍,不能去啊!您本就被晉伯府跟楓侯府忌憚,如此才被趕到了疆城一守就是這麼多年,現在他們就更覬覦您功勞了。”
秦夜將圣旨闔上,淡淡道:“將在外,君名如何能不從,何況也未必是禍。”
“可是將軍,兩年前西城那位陳將軍,還有河東州那邊的齊氏開將軍,還有……他們有哪一個是得善終的,這些年多多都遭了難,君上重文輕武,可一旦上戰場都是我們這些人拼死拼活,偌大的功績……”
“守城而已,又不是開疆辟土,你們日后也得謹慎言行。”
秦夜看向說話的幾個下將軍,他們都明白過來了——君上忌憚軍部,必會安眼線,小心萬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軍師才嘆息道:“小小守城功而已,論功績,十幾年前的那位歸寧侯絕世英才,開疆辟土守城鞏固,誰及他百分之一,可他還不是……”
“歸寧侯是死于燁國報復,是意外,天下人都知道這點。”
秦夜一飲而盡,軍師也不再說話。
既是被燁國報復,又怎麼會用意外這個詞兒呢。
心照不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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