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卻道:“知道你們兩個不差錢,可也不能這麼不懂當家。我特特跟你師母打聽過了,說是頭三個報喜的需得給個大紅封,后面來的,只需要打發個腳錢就好。所謂男主外主,長生他管不到這些小事,你就得替他撐起來,可不能再像在家時那般懶散了。”
珊娘:“……”
——您還好意思說人?!明明不管事的人是太太您自個兒好吧……
珊娘和太太這里閑聊著,袁長卿卻是一邊跟老爺說著花上的蚜蟲,一邊支著半個耳朵聽著珊娘和太太的話。聽太太在那里教導著珊娘,袁長卿便回頭笑道:“太太放心,珊兒做得好著呢。再說,是嫁給我的,又不是來替我管家的,這些小事有花叔花媽媽會管著的,不用心。”
一旁被點了名的花媽媽聽了不一陣和淚暗吞——遇上一個懶主婦也就罷了,偏自家大爺還寵著縱著,看來是別想要什麼榮養退休了……
別說,袁長卿和珊娘這兩口子,還真是心大,從頭到尾就沒安排過人去看榜,還是花叔早早就派了四個小廝里手最好的巨風去貢院外的墻邊上守著。只是,雖然巨風功夫不錯,可到底不夠專業,他看了榜急急往回趕時,早有那專業看榜人往袁長卿家里報了喜報。
當然,袁長卿毫無意外地中了。
被袁長卿打過那麼多的預防針,珊娘以為袁長卿的名次不會很高,卻不想,報喜人遠遠地就放著鞭炮過來,里喊的是“頭名會元”。吃驚之下,大喜過的珊娘竟忘了五太太才待過的規矩,連著給七八個報喜的全都塞了那上等的紅封,直到袁長卿含笑將拉進門去,仍有些迷迷糊糊。
“不是說你名次不會好嗎?”問著袁長卿。
袁長卿微笑道:“我說的是殿試。”
珊娘這才想起來,三日后還有殿試。
珊娘兩口子進去了,五老爺則依舊站在大門口,樂吱吱地等著報喜人過來。五太太擔心袁長卿小倆口年輕,不懂理財,五老爺卻仗著自己來錢快,隨手幾筆就是錢,他不怕花錢,故而來一個,他給個大紅封,來一個,他給個大紅封,那都快笑得裂到耳朵后面回不來了。最后還是珊娘實在看不下去了,趕回來的侯瑞把五老爺拉了進來 ,老爺這才消停下來,回頭拍著袁長卿的肩道:“爭取考個狀元回來!”
這是老爺的說法,當晚,新出爐的袁會元趁著喜氣,抱著還沒怎麼舊的新娘子求了一回歡后,新娘子著會元的耳朵道:“一個會元足以證明你的實力了,殿試上面你盡心就好,狀元不狀元的,無所謂。”
之下,會元郎又向新娘子證明了一回他的實力……
雖然大周改了科舉制度,但殿試的日期還是沿用了前朝的慣例。
四月二十一日,正是春最明的時節。黎明時分,宮門依次打開,一列新晉的貢士們,帶著平生夙愿,在今科主考洪大人的帶領下,緩緩了宮門。
宮門外,送考的人們遠遠看著未來進士們的背影消失在雄壯的宮墻后,新一賭局便又開盤了。
這一回,賭袁長卿會中狀元之人極多。林如稚開玩笑地對珊娘道:“我們也該去下一注的。”珊娘卻搖頭拒絕了。這方面,還是很信服袁長卿的判斷的。因此,和會試那會兒一樣,并沒有對此事有什麼過高的期——當然,了意料之外的那個“會元”的沖擊,其實心里多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期盼的……
殿試只一日便結束了。三日后,殿試結果填榜,皇帝于太和殿宣布殿試結果。
結果是……
袁長卿得了個第三,探花!
這一回,又珊娘意外了……
后來才知道,袁長卿的這個探花得來極是不易。
按照慣例,讀卷呈上今科貢士的前十名以供覽,再由老皇帝定奪前三名。
歷來所謂點狀元,其實不過是從皇帝手里過一過程序而已,偏老皇帝展開奏折,頭一眼就看到了排在前面的袁長卿的名字。老皇帝頓時氣不打一來,想都沒想,便將奏折往地上一扔,只說袁長卿這等不孝不悌之人竟也在榜,竟果然如袁長卿所料的那樣,預備將他一擼到底,甚至革去功名——卻原來,袁家老太太在袁長卿夫婦那里吃了那麼多的悶虧后,便進宮去找宮里的貴妃娘娘哭訴了一番。貴妃娘娘正好也才剛剛知道,在江的人馬幾乎全是折在這不聲不響的袁大手里的。于是兩恨并一恨,貴妃娘娘便在老皇帝耳旁狠吹了一陣枕邊風。
若是換作別的主考,不定袁長卿的功名真就不保了,偏這一任主考是個有名的“強項令”,直著脖子和老皇帝一陣爭辯,從袁長卿的“不孝不悌之罪”扯到最近坊間的傳聞,又從坊間傳聞扯到袁家孟氏的不慈,再從孟氏的不慈扯到孟家的教無方,就差直指后宮的貴妃娘娘也一樣品不良了……若是別人,不定老皇帝就要下令砍人了,偏洪大人除了是兩朝元老外,還曾做過老皇帝的帝師。老皇帝打小就怕這老師,且他原就不是個有魄力的,于是詞窮之下,竟拂袖而去。
皇帝這一任,頓時驚了宮里的老太后。太后沉著臉把任的皇帝押回殿上重新理事后,順勢就在一旁坐了下來。
皇帝沒辦法了,只說要將袁長卿的名字從前十里抹去,倒沒再提除去功名的話了。
洪大人聽了,頓時又跟皇帝理論起來——怎麼說袁長卿都是今科的會元,堂堂一個會元竟沒能被點進前十,且不說他的殿試文章還寫得一片花團錦簇,說出去,只怕要被人說他們這些考眼神兒不濟了!
兩邊正吵著,太后發了話。
一般來說,太后都很顧著自己這個沒出息兒子的臉面的,可如今見他越來越不像話,太后怕他把大周的江山給折騰沒了,便笑瞇瞇地道:“你們說的是袁老令公家的那個孩子嗎?那孩子倒生得實是俊俏,看著就是個探花郎的胚子。”
正因著太后的這句話,袁長卿的排名才得以珊娘意外了一下。
只是,明明可以靠才學的,偏因值才得了個探花郎,珊娘想想都替袁長卿委屈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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