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蕭瀟隨傅寒聲外出吃過幾次飯，通常他選的餐廳都較為僻靜，但菜卻很致味，并不輸給C市一眾出名餐廳。

僻靜用餐，一方面是因為婚姻關系不宜曝，另一方面是因為傅寒聲不喜熱鬧，比起眾人環繞，他更偏特菜濃郁的小菜館。

那是地地道道的南京菜，滿滿一大桌，只有兩人吃，實在是浪費，縱使邀請高彥和張海生同席吃飯，他們面對傅寒聲想必也是十分拘謹，蕭瀟喚兩人共餐的想法就此作罷，卻對傅寒聲道：“以后我們兩個人外出吃飯，不用這麼多菜，吃不完。舢”

傅寒聲靠著椅背，似是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道：“瀟瀟……”

“嗯？”

傅寒聲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不管是角，還是眼角卻是沒有毫笑意，片刻后他突然開口說：“曾經有一段時間里，你很瘦，我總擔心你吃不好，也吃不飽。”

蕭瀟一愣，抬眸看他：“什麼時候？”

他笑笑，卻是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坐直，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在蕭瀟面前的盤子里，催趁熱吃，話語簡單，卻有溫悄然滋生，和了他的眉眼線條。

那話，傅寒聲說的莫名，突兀終止的時候也很莫名，大概是不愿多說，蕭瀟也就不問了，不過他這麼說，極有可能是婚后了，來到C市后，確實有一段時間里，的胃口很差槁。

是婚后嗎？

不是婚后。傅寒聲說的是05年，蕭瀟每天打好幾份工，有時夜間下班，會在深夜街頭慢慢跑步回家，他開著車跟在后不遠，看著腳上的那雙黑球鞋綻放出青春的活力，穿過車流，穿過了人，跑得額頭上都是汗，著氣站在報亭前買水喝。

“一瓶礦泉水。”

報亭主人說：“一塊錢。”

出門從不帶錢包，和很多80后孩一樣，出門一串家門鑰匙，不算太多的零花錢，還有一支手機便是的全部。這些東西很好儲藏，全都被納牛仔口袋里，掏錢買水頗為麻煩，鑰匙和一團的錢全都攪合在了一起，所以找一塊錢的時候，有幾枚一、兩錢幣全都掉了出來，完錢之后，蹲在地上，一手拿著礦泉水瓶，一手快速去撿幣。

后來回到C市，某一次他拿筆開支票，寫第一個“0”的時候，他還沒有任何覺，但寫第二個“0”的時候，他忽然間想起了那幾枚滾落在地上的小幣，接著再往后面寫“0”緒已然變得很差。

若眼里有他，若肯接他的善意，真的是善意，他會資助讀完大學，想讀研，讀博都是可以的，但生來傲氣，從不接他人的饋贈，凡事只靠自己，也不愿虧欠任何蕭家以外的人，而他也是外人之一。

如今，他還是那個外人嗎？

坐在他旁用餐，是個就連吃飯也很寂靜的人，但他的眸子里卻開始有了輕微的笑意，他：“瀟瀟……”

“嗯。”

見應著聲，但卻繼續低頭吃飯，傅寒聲干脆手探向的角，在略為尷尬的目里，看到了他的指腹上沾染了些許暗沉的醬。

之前沒注意到。

蕭瀟臉有些紅了，當他手指劃過角時，甚至在剎那間屏住了呼吸，目凝落在他的手指上，連忙出面紙遞給傅寒聲手，他接紙巾的時候瞥了一眼，沒說什麼話，但角微笑上揚卻是真的。

這頓飯，蕭瀟吃得異常窘迫。

……

黃昏，蕭瀟在C大東側校門口附近下車，懷里抱著米奇老鼠，幾乎遮擋著的視線，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傅寒聲，只聽開口道：“我走了？”

“嗯。”

那是突然冷的12月，蕭瀟一都是黑，偏黑，黑中長呢風，黑牛仔，黑運鞋，就連長發也是濃的烏黑。抱著米奇老鼠，影越走越遠，紅綠燈轉換時，穿過來來往往的人行道，卻在走到中途時，轉了一眼之前下車的方向，似是想看看高彥是否已經把車給開走了。

在看到座駕原地不的停在那里之后，猶豫了一下，竟折返，快步走了過來。

傅寒聲見了微微蹙眉，手已經下意識要推門了，卻因外面行人太多，放棄下車想法，對前座張海生道：“去問問，是不是落下什麼東西了？”

正是人洶涌時間段，蕭瀟遠遠走過來，這一幕跟05年何其相似，仍然是那張素凈淡漠的臉龐，眸子卻異常清晰幽深，唯一的不同是，05年走過車卻不識坐在車里的他，但07年的今天，準確無誤的停在了車旁。

敲了敲車窗，傅寒聲把車窗全部搖了下來，率先開口的那個人是：“傅寒聲，我欠你一聲謝謝。”

傅寒聲神如常，心里卻“嘖嘖”兩聲，瞧瞧他妻子這反弧……可真不是一般的慢。世紀百貨送絨玩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說謝謝呢？所以

tang返回來，是為了跟他說謝謝？

傅寒聲也沒張，只從嚨里道出一聲“嗯”，雖然含糊，但不管怎麼說，終歸是應了的話。

蕭瀟站在車外，抱著米奇老鼠，彎腰看著后座笑意淡淡的傅寒聲，沉默片刻，說：“你過來。”

“什麼？”

倒也不是傅寒聲反應比較慢，是2007年的今天，敢這麼命令他的人實在是太太了，從來都是他對別人說“你過來”，今天倒是風水流轉了，就算要適應，也需要時間。

別說是傅寒聲了，就連高彥和張海生也是一臉佩服，太太威武，先是連名帶姓傅先生“傅寒聲”，接著又是泰然自若的命令傅寒聲“你過來”，真是有膽量啊！

當著下屬的面，被妻子使喚近前，傅寒聲倒是不自的微笑，子往車窗方向又探了探：“做什麼？”

其實蕭瀟也沒做什麼，只是在傅寒聲湊近的時候，吻了一下他的臉。

那個親吻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得傅寒聲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但他知道不是錯覺，的上甚至還帶著微微的涼意，吻他的時候，卻是膩人的暖，他的目深了，在臉上掃了個來回，下心頭悸，不過是送了一個絨玩給而已，竟在這里得到了這麼高的待遇？

其實，他的思緒有些凝固，但怎能如此失態？于是他緩緩放松，目灼灼的看著蕭瀟，有明亮的華在眼眸最深緩緩淌過。蕭瀟也在看他，黃昏余暉清冷，破碎的束穿過車窗，在他臉上留下若若現的影。

“你送我米奇老鼠，我送你一個吻？”是這麼問他的，但字句間卻是陳述。

嗯，他是這麼說過，但……

“世紀百貨，我們有接吻過。”他提醒，聲音溫和，有笑意。

蕭瀟忽略“接吻”兩個字，語調一貫輕淡：“那是你吻我，不是我吻你。”

傅寒聲笑著點頭，傅太太在爭取自己的主權，看來在兩~~關系上，偏重于強勢方。不錯。

過了幾秒，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歡欠人。”

這一次，傅寒聲沒有生氣，他猝然笑了，這話說出來倒像是刻意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蕭瀟見他笑得那麼老道，不理他：“我走了。”

這次是真的走了，傅寒聲看著一步步走遠，不阻攔，也不停，讓靜一靜也好……不不，是他應該獨靜一靜，05年南京窺視，他調全部的覺驗到了什麼一朝花開，什麼一朝花落，那種接連不斷的悵然若失一***絞殺著他的悲喜，07年12月C市，他看到，更多的是喜，而不是悲，落在他臉上的那個吻，他很清楚無關，但畢竟是逐漸融化的，也許一秒也不到，但微小的知卻被無形中放大了很多倍。

這個吻，也許不能稱之為吻，它瞬間，也紀念。

窗外，高樓巍峨，廣告牌已開始在黃昏時間段紛紛穿起了彩，目所，盡是絢麗繽紛，傅寒聲心起伏，眼底卻是一片平靜深沉，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挖寶人，突然之間挖到了星點寶藏，乍驚乍喜。既是驚喜，不在于是多是，最重要的是那份婉轉曲折的心意。

他到，所以瞬間已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