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已經近七點，小萌一見殷時修，便湊上去他的頭他的臉，

“沒發燒吧？暈不暈啊？”

“沒事……”

殷時修忙道，看著蘇小萌有點小著急的樣子，角勾起輕笑。

“萌萌啊，來，幫爸爸把這袋水果拎進——”

“不行，你跟我進來，先量個溫。”

蘇小萌說著就拽著殷時修進了臥室。

蘇濟站在玄關，手里拎著一大串香蕉，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

他向來笑嘻嘻著的面孔突然嚴肅了起來，盯著被拖進臥室的殷時修的背影，第一次……嘗到酸味。

蘇媽媽環悠悠走過來，揚著眉，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接過他手里的香蕉……

“我就說嘛，丈人和婿，怎麼能關系那麼好……原來是矛盾點還沒出現。”

蘇濟換了鞋子，還真有點沮喪，嘀咕了句，

“老爸回來，連都不一聲……”

“誒喲喂，爸爸，您回來了啊？”

蘇媽媽往他上一靠，相當浮夸的喊了聲。

蘇濟瞥了一眼，眸子一瞇，手就去撓的腰，

“你就在這看好戲是吧？老婆，你咋這麼壞？”

客廳里的靜，殷時修聽得清楚，只是蘇小萌一心撲在那電子溫計上，看著顯示屏上的37度，也不知道該放心還是不該放心。

“沒事兒，37正常。”

“正常麼？”

“不信你量一下你自己的溫，肯定比我高。”

殷時修說著拿過電子溫計給蘇小萌量了一下。結果蘇小萌還真比他高了點兒。

“看吧。”

蘇小萌沉眼看他。

“……怎麼？”

“殷時修，你是不是常常覺得我就是個白癡，啥都不曉得？”

“……”

“孕婦的溫本來就比常人高！”

“咳咳……哦，原來你知道啊……”

蘇小萌推了他一下，“真是不想管你！”

見轉要走，殷時修忙順勢拉住，把拉坐在自己上……

蘇小萌嘟著，小聲問，“不重啊？”

殷時修了的肚子，“今天和媽媽調皮了麼？”

蘇小萌了肚子，“要是這會兒隔著肚皮回答你了，那才嚇人咧！”

誰知蘇小萌話音剛落，肚子便被踢了一下……

這一踢，就連殷時修都覺到了，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都覺得好神奇。

蘇小萌這肚子在一天天的變大，殷時修待在都不知不覺已經待了一個春天。

盡管一個月總有那麼十來天，不是去北京出差，就是去國外。

殷時修的辛苦，蘇爸爸和蘇媽媽都看在眼里，蘇小萌看起來神經的很，但誰對好，心里還是明白的。

這天，蘇媽媽帶蘇小萌去醫院做產檢，殷時修從北京回來，倒是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蘇爸爸的花店。

蘇爸爸的花店名字就思弦。

店面不小，遠遠的就能聞到一陣陣芳香。

蘇爸爸一進這花店，整個人就神氣起來，花店里有一個收銀的小生還有兩個學徒工。

兩個學徒工年紀不大，一個阿永，高中畢業，一個宏樹，大專畢業。

殷時修來的時候，阿永正在外頭給花灑水，見殷時修的車往那一停，眼睛一亮，忙湊了上來，

“先生，買花麼？是要送什麼人哪？”

殷時修打量了一下眼前這瘦竹竿似的大男生，眼睛有點倒三角，長的不是讓人多舒服的類型。

“我找你們老板。”

“哦，好，蘇叔，有人找！”

阿永喊了聲，這頭正和客人嘮嗑的蘇爸爸走了出來，見殷時修來了，愣了一下，

“小殷，回來啦？怎麼上這來了？”

“爸，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

殷時修淡淡道。

聲音不大，可阿永的耳朵卻豎的很高，聽到殷時修里的這聲“爸”，當時就懵了一下！

再看看外頭的新款賓利，那車面打磨的一個亮！

蘇爸爸見殷時修有正事，便領著他進自己的那間小休息室。

殷時修上來就直接開口了，

“我想在都這里買套房子，用小萌的名字也行，用您的名字也行。”

“……”

蘇爸爸端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手就頓在了半空中，抬眼看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爸，您別誤會。”

殷時修解釋道，“原本當初讓小萌和我在一塊兒，你和媽也是不同意的，可小萌懷了孕，你們也是沒辦法。”

“補償？”蘇濟似乎抓住了什麼。

“算不上補償，如果要給個名字，就當聘禮。”

“你這聘禮一給，我家小萌豈不是還得補嫁妝？”

蘇濟一愣，而后忙道，“那我哪補的起啊？”

殷時修輕笑出聲，微微仰頭看向蘇爸爸，

“房子是以你們的名義買，但住呢，是我和小萌住。”

“你和小萌住？”

就這麼一秒，蘇濟整個人都戒備了起來，“你要把小萌拐跑？”

“……”

“拐”這個字實在是……

殷時修并不知道蘇濟這段時間，在蘇小萌上得到的安全實在太，以前沒覺得什麼，現在愈發患得患失起來。

“小萌下個月就要生了，兩孩子一落地，空間就不夠了。”

蘇濟抿著，這個事，其實蘇媽媽倒是和他聊過，也想了解決方法……

“媽是說把那書房給孩子，但是平時喜歡搞些文墨，書房一改，就沒了空間。”

“那……”

“房子我已經讓人在幫我看，就買在這小區。”

“……你要帶小萌孩子和我們分開住啊？”

蘇濟這話里怎麼都出了些不愿意……

“其實這才是我想和您商量的，我們買一套大一點的，您和媽也搬過來住。你們現在住的這一套，租掉或者轉手賣掉都可以，但這都看你們自己的想法。”

“……”

蘇濟抿著，一時間有點懵。

這殷時修有錢，他當然知道……

都這塊兒房價比不上北京上海那些一線城市，但在這小區買套大房，價錢也不小。

殷時修這一張口，就是把幾百萬砸他頭上，他有點暈乎。

“這事兒，可以回家再一起商量……”

“我特地過來找您，是希您暫時不要告訴小萌和媽。”

“這是為啥？”

殷時修正在思考怎麼說會比較恰當，蘇濟抬手就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

“想給們一個驚喜？”

“唔……恩……吧……”

“小殷啊……”

蘇濟靠在桌角上，輕嘆口氣，

“但這事，我做不了主啊。”

“如果您不做主，那媽的書房就要被改了……”

“……”

蘇濟了頭，他原本心里就有疙瘩，把老婆從那麼大一宅子里拖進了這一百來平的三居室……

“況且，我也不是贅到你家，我買房子是應該的。”

“咦……你不是贅進來的？！”

“……”

殷時修面上的溫和笑容有點維持不住了。

蘇濟又抓了抓頭發，

“那你都這樣說了……就按你說的來吧。”

既然不是贅的，出錢買房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后來，當殷時修帶著他去看那大到有點嚇人的三層別墅時，蘇濟便徹底懵了，有點兒后悔沒和老婆商量了。

其實殷時修一早就做了這個打算，只是剛來都那會兒，小萌是在殷家被欺負了的。

他要是立刻就提這茬，

蘇媽媽不來一句“嫌小就滾回去”的話才怪。

而現在，他之所以沒和蘇媽媽提，主要是蘇媽媽知道，肯定會拎到臺面上來說，而小萌也就知道了。

蘇小萌是傻，但也不全傻……

有時候他也猜不那丫頭的心思。

他們之間的那份契約，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解決。

那丫頭……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心，他都不是很確定。

所以，這事起碼也得等孩子安穩生下后，再告訴。

只是讓殷時修沒想到的是，他看中的這套別墅正好是蘇建義和周文秀看中的。

之前田畝的事其實也是那夫妻兩為了這套房子在籌錢。

雖說和蘇濟一個小區，但公房區和別墅區還是有相當一段距離，也不至于低頭不見抬頭見。

偏偏這套別墅又是這小區的尾盤，只剩這麼一套。

殷時修原本就是全權給下面的人去辦，中間也沒過問。

還是在七月上旬，蘇爸爸和蘇媽媽在家里聊天的時候聊到這茬兒……

“升職好像被駁了，房子定金都了，結果還被別人給搶了，建義大哥最近八字不太順啊……”

蘇濟說著，還砸著搖了搖頭。

“誰讓他們存的歪心思，還說什麼浩浩念書要錢……換大房子才是真，鄙視！”

蘇媽媽哼著。

蘇小萌在旁邊附和著，

“就是！升職被駁回，就到打電話發火，那天為了老爸過去能給他編點好話，還是我叔生著病送的呢！大伯這人，人品真有問題！”

殷時修坐在一邊，剝了兩片橘子遞給小萌。

又剝了兩個放在水果盤里。

蘇媽媽靠在沙發上，眉頭微微攏著，

“那蘇建義不是說在副市長跟前很得*麼？聽周文秀那語氣，一副明年準能副市長，怎麼就蔫兒了呢……”

看向蘇濟，眉頭揚著，

“你當時真的說他好話了？”

“豈止我說他好話了？鄰居親戚誰不是說他好的和什麼似的……”

蘇媽媽點了點頭，篤定道，

“那他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不得了的人，面子比副市長還大的人。”

殷時修剝了兩個橘子，又默默拿刀削起了蘋果……

完全不覺得是自個兒一句話毀了一個人努力了半輩子的前途。

“對了，時修，你下周出差？”

“恩，倫敦那邊有個案子，我得出面。”

蘇媽媽點了點頭，而后道，“小萌預產期快到了……”

“我知道，我就去三四天，小萌去醫院，我會陪著的。”

殷時修看向蘇小萌，笑了笑。

蘇小萌低頭，嘀咕，“你不陪，我也沒關系的啊……”

說是這麼說，但殷時修如果真不在邊，想想就覺得慌的。

尤其是臨產的這個月，殷時修一出差，就總擔心他不會再回來……

半夜睡不著，就擔心他會把和孩子丟下……一走了之。

去倫敦還好，一去北京，就有點寢食難安……

以前沒這麼患得患失的，以前總覺得，就算殷時修真不要了，頂多也就是難過一陣，生了孩子，給爸媽帶就好了，還可以繼續念書。

可現在好像……不行了。

只是想著他會消失然后不再回來，就覺得不過氣來。

殷時修摟過的肩膀，親了下的額頭，

“我會守著你，我保證。”

“……”

怎麼辦呢？蘇小萌……

不然……把那張契約給撕了吧？

唔，撕了還能拼起來，不然……燒了？

但是叔手里那張藏哪兒了呢……

要不，找個機會試探的問一下？

都毀了的話，他……會不會忘了這一茬兒？

————

殷時修去了倫敦，不過去了兩天，蘇小萌便覺得像是去了兩年……

一個人在家焦躁的不行。

偏偏臨近預產期，大家都張的。

蘇媽媽學校那邊不好總是請假，但蘇爸爸這幾天都沒去店里，在家陪著小萌。

離產期還有一個半禮拜，原本是想等殷時修回來，就去醫院待產。

或許肚子里的寶寶真的會母的緒影響，這天下午，蘇小萌覺自己的肚子有點不對勁了。

原本就忐忑的，盡管老媽和說了好多可能出現的狀況。

“爸……”

“恩？”

蘇濟坐在客廳里，一邊看電影一邊喝茶。

蘇小萌就著肚子從臥室里出來，喊了他一聲，他也沒太在意。

“我覺得……我可能要生了……”

蘇小萌這話一出，當時蘇濟就被茶水一燙，立馬驚的跳了起來！

“閨兒，真的假的啊？這不是還有一個半禮拜嘛？”

“肚子……有點疼……”

蘇小萌咽了咽口水，眨著眼睛有些無助的看著老爸，心里又是張又是害怕。

蘇濟一時間有些手忙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清醒了一下，拿了外套和車鑰匙還有手機。

“走，我們先去醫院，能走麼？”

蘇小萌吸了吸鼻子，點頭。

這一路，蘇濟手心都出了汗，蘇小萌坐在后座上，肚子倒沒有一直痛，只是偶爾躥上來那麼一下，讓很驚慌。

“爸……你冷靜點……額頭上都冒汗了……”

“哦哦，沒事沒事兒……”

蘇小萌抿著，總覺得老爸比這個孕婦更張似的……

蘇濟心里慌啊，原本天氣就熱，可車里開著空調，蘇濟額頭上的汗還是跟大豆似得往下淌。

“爸……我媽生我那會兒，你也這麼張吧？”

蘇小萌這不提還好，一提，蘇濟都跟著抖了。

“……恩。”

他只淡淡應了聲，罕見的寡言。

他沒告訴蘇小萌，那時候白思弦也是早了預產期那麼一禮拜，而他恰好去外地進貨了，原本以為自己當天會回來，不會有事。

結果等他回來的時候，白思弦已經被鄰居送進醫院，險些難產。

這真的是……影。

一輩子的影。

白思弦自然也不可能在蘇小萌懷孕期間和說自己難產的事，那不嚇壞了這丫頭才怪。

蘇濟帶蘇小萌到了醫院后，才給白思弦打了電話。

白思弦拿了些服和生活用品，做了晚餐，到醫院的時候，剛過六點。

蘇小萌靠在*上，沖媽媽笑了笑，

“醫生說快的話……明天中午。”

白思弦看著丫頭發白的臉，有點兒心疼，上去握了握的手，

“吃點東西，養足了力氣！不怕，恩？”

蘇小萌點頭……

“給時修打電話了麼？”

蘇小萌搖頭……

“他……應該還在忙，算了，別和他說了……”

說是這麼說……

可心里……空落落的。

雖說是兒，但同是人，自然明白小萌此刻的口不從心。

出了病房便撥通了殷時修的電話，

“在忙麼？”

“恩，在開會，有什麼事兒麼？”

“萌丫頭要生了，快的話明天中午就會進產房……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和爸都在這，你要是事沒忙完不回來也沒關——”

“我這就回來。”

“……”

蘇媽媽還想開口，那邊電話已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