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要放在心上，當時小萌還小，問起我外公外婆的事，我不好多說……”

白正祥只是開車，也沒再說什麼。

白思弦看向窗外，話是編的，但當時下意識編出來給小萌聽的時候，說沒有對大哥的怨恨，那是假的。

當年離家，誰對好，誰盼不好，心知肚明。

如今回來，是偶然，并不想刻意針對誰，也沒想過再繼續抱著二十年前的事不放。

只是白思弦唯一希的是，過去了的事，就別再提，別再計較。

傷疤總去揭，就會變新的傷口。

因著白思弦和白正祥這兩句對話，車出現短暫的沉默。

蘇小萌看看開著車子的大叔和一旁的媽媽，抿了抿，而后把腦袋湊到白茂跟前，小聲問，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白茂了的頭，

“沒。”

蘇小萌覺得氣氛實在是有點詭異，但白茂說了沒有，也就當自己太敏了，沒繼續在意。

但是這不代表白茂便是親外公這件事，就這麼坦然接了。

“但是我還有疑問誒……”

“什麼？”

“既然外公在，那媽媽為什麼要和爸爸私ben到都啊？外公這麼開明，一定很高興媽媽和爸爸在一塊兒的！不是嗎？”

“……”

白茂這會兒有點想拿東西堵住蘇小萌的，蒙住好奇的大眼。

白思弦看了眼后視鏡里，面尷尬的父親，轉頭看向蘇小萌，

“當時是媽媽不好，沒有和你外公通好。”

“……”

“往事不要再提，你只要知道，他是你親外公，是媽媽的爸爸。”

“……哦。”

“不高興麼？你不是很喜歡外公麼？”

蘇小萌抓了抓頭發，笑道，

“恩，很喜歡的，就是有點驚訝，唔……像一顆炸彈突然炸在耳邊，有一丟丟回不過神。”

“反正我是很高興的，多了你這麼個外孫兒，難怪我一見到你，我覺得有緣，哈哈哈！”

白茂說著，握著蘇小萌的手，看著蘇小萌紅撲撲的小臉，是越看越喜歡！

被白茂這麼一說，蘇小萌就有點害了，只顧在那傻樂了。

比起自己多了一個外公這點，更讓蘇小萌欣喜的是……媽媽有爸爸了。

車子停在宜靜山莊門口。

四人下了車。

山莊里有兩個傭人，有一個上次蘇小萌見過。

大門拉開，白茂等人還沒進去，阿布就撲了出來！

見到白茂一下子就跳起來，撲在老爺子上，白茂雙手撐住阿布的爪子，很是憐的了小家伙的頭。

大概是和白茂分開了好幾天，實在是想的不得了，親熱了好一會兒，才從白茂上下來。

下來之后又湊到蘇小萌邊，嗅了兩下抬起頭出舌頭“哈哈”了兩下，便跳到蘇小萌上，很是熱乎。

“呀，阿布竟然記得我！”

蘇小萌樂壞了，趕忙蹲下來抱著阿布，順了順阿布上的。

白思弦站在一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阿布……真的和大布布長得一模一樣……

“阿布，快看，今天誰來了。”

白茂了它一聲。

阿布和小萌親熱完，又到白正祥邊繞了一圈，并沒多做停留，而后才見著站在最后的白思弦……

鼻子湊過去在白思弦上聞了好一會兒。

“阿布，這是你媽媽的媽媽，哈哈，你應該。”

白茂說道。

蘇小萌看了眼白茂，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阿布真的會一聲“”似的。

“外公……”

“哈哈！你不知道吧？你媽媽以前養過一只拉布拉多，大布布，你媽媽可寶貝那狗了，阿布是大布布的崽子。”

蘇小萌一愣……

媽媽養過狗？

“啊！我以前想在家里養狗，媽媽說討厭狗來著的！”

白思弦瞥了一眼，

“你以為養狗就是拴鏈子，了給喂點東西吃，了給點水？這麼容易啊？”

蘇小萌嘟著，

“我當然知道，狗狗也需要陪伴嘛，我會好好照顧它，好好陪它玩的啊！”

“得了吧，你能把你自己照顧好就不錯了，到最后麻煩的還不是我？”

“……”

蘇小萌蔫氣。

阿布抬頭看著白思弦……

白思弦蹲下，溫的了它的，一時間眼眶有點紅……

“那媽媽離開家去都后，大布布豈不是很傷心？”

蘇小萌又問道。

“狗是通人的……思弦離開家后，那可憐的小家伙每天一到傍晚就跑到家門口，坐上一個多鐘頭，然后再灰突突的進屋，下雨下雪天就沒斷過，直到最后老死……”

白茂這話一說，白思弦眼淚就掉了下來。

對于第一次見到媽媽眼淚的蘇小萌來說，很是震驚，同時也大約清楚媽媽不肯養狗的原因……

白思弦想，

真的是個相當狠心且自私的人……

大布布短暫的一生都給了，最后卻被拋棄。

父親給了生命，后來也被放棄。

阿布見白思弦它，立刻就興了，急吼吼的往白思弦上撲。

“阿布。”

白思弦喊了聲阿布的名字，惹得阿布更加激。

看了看阿布，又看了看眼前的這大門邊寫著的“宜靜”二字，再看看那個和兒走在前面白發蒼蒼，有些傴僂的背影。

以母親的名字命名的這個山莊，父親帶著阿布住著……

“其實你走后沒幾年，大哥就很后悔了……”

白正祥在邊突道。

“……”

“山莊是爸爸很早就買了的，從政壇下來后，他就過來住，只帶了媽媽的骨灰還有大布布……他不說，但大哥心里明白，爸爸在等你回家。”

“哥。”

“恩？”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的……”

白思弦說完就走了進去，阿布跟在邊，很是熱乎。

世上沒有后悔藥，哪怕悔到腸子發青，哪怕悔到撕心裂肺，也只能承。

是，白正祥也一樣。

…………

白茂帶著白思弦把整座山莊都參觀了一遍，尤其是山莊后頭種著的幾片花卉園區，說起來很是得意。

“怎樣？老爸種花的技比你老公差麼？”

“濟哪比的上老爸？哈哈！”

白思弦笑道。

“這個天已經冷了，等到來年春天，你再來看，得很哩！”

“我記得您說過，媽媽生前最花。一定很高興。”

白思弦說著。

白茂點了點頭。

那邊蘇小萌摻著外公的另一只手，聽著外公興致的說了好多關于這山莊的事。

白思弦也聽的津津有味，這麼一晃兒就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回了客廳，準備吃飯。

蘇小萌拿了碗筷出來，白思弦看著蘇小萌，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還不回殷家？”

蘇小萌愣了一下，心里打鼓似得，就怕媽媽提這茬兒，結果還是沒能逃掉。

“散步未免也散的太久了點吧……”

方才白思弦就已經提過這茬兒，小萌說祭祖沒開始，出來散步。

這會兒都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卻提也沒提過回殷家祭祖的事。

“我剛認了外公，我不想回殷家……我想和外公呆一塊兒。”

蘇小萌往白茂上一靠，撒氣來。

“哈哈哈！”

白茂聽到這話，那是樂的不可開，了外孫兒的肩膀，而后道，

“殷家祭祖不是小事，該回去的該回去的，讓你正祥大舅舅送你過去。等結束了再回來陪外公，怎麼樣？”

“可我已經給時修發過短信……說我不過去了誒……”

蘇小萌眨了眨眼，說道。

白茂愣了一下。

“外公，殷家人好多的，而且剛才散步又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尤其是這個點，祭祖說不定都結束了……我不想過去了。”

蘇小萌嘟囔著小說著。

白茂其實很想教育一下蘇小萌。

祭祖不是小事，雖說白家沒有殷家那麼多的規矩，但白茂也明白，對于殷家那樣家族歷史比較厚重的而言，老祖宗傳下來的，不容敷衍。

可見外孫兒這麼一副可的臉，又想著這會兒都快一點了，祭祖興許也真的趕不上了。

到了邊的教育又變了味兒。

順著外孫，格外*溺道，

“不去就不去了。”

“嘿嘿……”

“但是下次不能這樣咯！起碼不能讓殷時修太為難。”

“恩恩！”

蘇小萌點頭，稍微松了口氣。

那邊白思弦可是把蘇小萌臉上所有的表都收進眼底。

“來，跟我到廚房盛飯。”

對蘇小萌道。

“哦！”

蘇小萌應了聲就跟著蘇媽媽進了廚房。

傭人端了菜出去，廚房里便只有母二人。

白思弦拿碗一邊盛飯，一邊道，

“說什麼殷時修要帶你來……騙我的，是吧？”

“……”

蘇小萌手一僵。

白思弦把盛好的一碗飯遞到蘇小萌手里，瞥了一眼，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你怎麼會一個人在山上走……還散步……蘇小萌，你現在和媽媽說謊都不眨眼睛了是吧？”

“……我沒有。”

“還說謊！”

白思弦呵斥了一聲，“或者你要我現在打個電話給殷時修，讓他說真話？”

“別！”

蘇小萌忙道！

“……”

白思弦無語的看著。

蘇小萌低頭……

有時候真覺得，媽媽實在太明了，什麼都瞞不過……

“還不說？”

“叔一開始就沒打算來祭祖，但殷夢都去家里說了……所以我就想讓叔帶著雙雙和煌煌來，但叔死活不肯……”

白思弦眉頭微皺，似是在判斷這話的真假。

“我說的是真的，后來你回來，我說他要帶我去，其實就是趕鴨子上架……”

“……”

“瑾兮和懷瑜得上族譜，但殷媽媽不喜歡我，……不想見我，也沒打算……承認我。但我不能不知輕重，我能不能上殷家的族譜事小，我去不去參加祭祖事小，可時修會不會遭家族里頭的人非議事大，孩子能不能認祖歸宗事大……”

蘇小萌低著頭，喃喃著，抬頭又看向白思弦，

“媽媽，我說的對嗎？”

以前一直覺得蘇小萌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可現在……意識到，對于兒，了解的可能也太了。

小萌遠比想象的更加懂事，識大。

哪怕……這種懂事和識大是建立在讓自委屈的基礎上。

“所以時修現在帶著孩子在殷家？”

“……恩。”

蘇小萌應了聲，而后又忙道，

“但是叔沒有要丟下我的意思，他本來是……”

“殷家那對老夫妻不讓你參加祭祖？”

突地，白茂的話在母兩后響起。

白思弦和蘇小萌背后都是一涼，心知不妙。

“那對老夫妻要孫子，要孫，但是不要孫媳婦兒？是這個意思麼？”

白茂的聲音更沉一分，著些寒氣。

“外公，那個……不是……”

蘇小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都被外公此刻嚴肅的表給嚇到了。

“我說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一個人在山里頭散步呢！”

“外公……”

“看來我白茂的外孫給他們殷家做兒媳婦，還委屈了他們老夫妻倆，是吧？”

上次蘇小萌在山上遇險，他就知道那對老夫妻不待見這小丫頭，也看不上這小丫頭。

說實話，當時白茂也不是不能理解殷家老夫妻二人的想法，可現在這小丫頭變自個兒親外孫兒了！

他之前所有的理解，現在都變了無法茍同！

今早聽白思弦說，殷時修帶著萌萌和孩子上山祭祖，他心里尋思著，殷家老兩口應該想開了。

誰知……

蘇小萌知道媽媽是個子要強的，所以騙說殷時修要帶自己去。

今天得知白茂是自個兒親外公，而白茂又特別疼自己，所以怎麼也不能說自己被殷家排除在外。

兩個人都是心疼，不容委屈的。

哪怕這種委屈是自己愿意承的。

現在好了，媽媽知道了，外公也聽到了。

蘇小萌見外公大有愈發憤怒之勢，連忙挽著他的手，趕把之前殷媽媽來公寓準備接，卻被弄砸了的事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

白茂在那聽著，很沉默。

蘇小萌說完后有點惴惴不安，

“外公……我和殷媽媽之間還需要大把的時間磨合。”

一旁的白正祥看著眼前的小外甥，一開始沒覺著像白思弦，可現在看看……

起碼在某些格和事方式上面，很像。

“別板著臉了，笑一個嘛……嘿嘿！”

蘇小萌齜牙道。

白茂夾了一筷子菜放蘇小萌碗里，而后也象征的齜了齜牙。

“吃飯。”

蘇小萌說這麼多，無非兩個目的。

一，不要責怪殷時修，殷時修已經盡力做到最好。

二，不要手替做主，想憑自己努力得到殷家二老認同。

白茂心里明白，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接。

蘇小萌是他唯一的外孫兒，二十年沒有回過家的嫡親外孫兒……

這口氣，不是說咽下就能咽得下的。

“外公……”

“我知道了！你有你的想法，外公今天不手，行麼？”

白茂嘆了口氣，說道。

蘇小萌心里這才松了口氣。

那邊白思弦其實心里也有點不平衡，但是過來人，心里明白。

如果父親出面給蘇小萌做個主，起碼短時間，蘇小萌不會再委屈。

可長時間呢？

真正和殷家二老打道的是蘇小萌本這個人，而不是白茂外孫的這個名號。

這麼想，倒寧愿小萌肯下這一時半會兒的委屈。

四人吃完午飯，就已經一點半了。

外頭有人敲門，傭人過去開了門，沒一會兒傭人領著山下保安室里的保安走了進來。

“白老先生，這是白先生方才讓我調出來的監控錄像。”

保安手里拿著個U盤。

“好的，謝謝。”

白正祥接過U盤，應了聲。

“老先生，如果還有其他事，就打電話到保衛室，我先下去了。”

“恩，好的，辛苦。”

白茂說著。

保安走后，白正祥拿來電腦，把U盤好，監控里的錄像完完整整放完一遍后……

白茂一張布著皺紋的臉，全白了！

拳頭攥得死！

別說白茂，就是白思弦這會兒也是面僵。

而蘇小萌看完后，也有點余驚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