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顧主任的神掩映在半明半暗的燈中，像是惋惜又像是回憶。

長久的沉默后, 他終于抬起眼睛, 用溫和的目看著舒秦。

“孩子, 這些年，當著外人的面，禹明從來沒有提過他父母的事, 越刻意回避，說明他心結越重。顧伯伯只能說, 禹明的母親去世時了很多苦, 這跟禹明后來執意研究癌痛有很大關系, 至于別的, 顧伯伯想把主權給禹明，讓他自己告訴你。”

舒秦陷思索，短短幾句話, 無限滄桑盡在其中。

禹明父母的悲劇，為孩子的禹明都未必能說得清楚，何況為外人的顧伯伯。以顧伯伯的閱歷, 想必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不愿妄自評議。

“我們看著禹明長大, 這孩子外表桀驁, 骨子里重義, 他母親去世這麼多年, 我們都希有人能幫禹明解開心結、幫他原諒自己。”

舒秦先是一怔, 然后疑和傷一起涌到腦海里，很想往下追問，但正如顧主任自己所言，他既是知者，也是禹明的長輩，在顧及孩子的尊嚴這一點上，他的做法，很理解。

于而言，比起從外人口里聽到當年真相，也更愿意將選擇權給禹明。

點頭：“顧伯伯，您的話我會轉告我的父母，他們本來就很欣賞禹明，如果知道禹明有您和黃阿姨這樣的長輩，只會更高興。”

顧主任眸一亮，話題轉來轉去，回到了原點，這孩子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的苦心懂得。今晚的談話如期達到了目的，老黃說得不錯，這孩子不僅善良，而且通。

從主臥出來，舒秦發現客廳的氛圍很和樂，朱雯跟程衛聊天，顧飛宇在邊上搭腔，禹明跟朱伯伯朱阿姨說話。

朱伯伯說：“顧飛宇，青年后備人才禹明得了冠軍，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見你去參加，要知道下回再去可就要等到后年了。”

黃教授從廚房出來，聞言冷笑：“別提了，老顧一說起這事就生氣。”

顧飛宇：“媽，今天晚上大家都高興，爸出院了，程衛和舒小妹第一次到我們家吃飯，您能不能別提掃興的事。再說我要是真去了，禹明往哪站啊，冠軍還有他的份嗎。”

禹明子往沙發上一靠，低聲說：“草。”

朱雯刮刮臉：“顧飛宇，論臉皮厚，濟仁系統你顧飛宇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黃教授：“你給我滾到廚房拿筷子去。”

罵完顧飛宇，扭看到舒秦：“噫，小舒出來了。”

黃教授跟顧主任應該提前有了默契，知道舒秦被去說話，并不覺得奇怪，禹明著舒秦，也沒有過問的意思。

舒秦走過去。禹明問：“了吧，吃飯。”

舒秦點點頭，被禹明牽著手走到餐廳，朱雯捂著眼在對桌坐下：“噫，沒眼看。”

舒秦微微地笑，禹明幫舒秦拉開椅子。

顧飛宇拿筷子出來：“雯姐，你還有程衛這麼個帥哥在邊上，我一個單狗，一晚上盡被你和禹明來去的了。”

朱雯：“你倒是找一個朋友啊，前段時間影像科的陳主任不是把你們拉到藝學院的群里了嗎，那麼多大，我就不信你沒有聊得來的。”

顧飛宇接過阿姨端出來的一大碗湯：“最近我哪有時間看手機。”

黃教授站在桌邊：“舒秦和程衛第一次來，我也不知道你們吃什麼，都說你們不挑食，黃阿姨就隨便做了幾個菜。”

舒秦甜甜地笑：“黃阿姨，您辛苦了，我什麼都吃。”

程衛站在朱雯邊，舉手投足間對朱雯滿是尊重，并非刻意為之，是自然而然地流。等朱雯父母落座，他在鄰座坐下，接過顧飛宇遞來的飲料時，不忘幫朱雯擰開：“黃阿姨，滿桌的菜，香味俱全，您的手藝讓晚輩佩服。”

黃教授笑著說：“我們家跟朱雯家是老鄰居和老同事，說起來跟親人差不多，小程第一次來家里，千萬別拘束，要是這些菜合你口味，你就多吃點。”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滿桌和樂融融。

回去的路上，舒秦說：“我覺程衛喜歡朱師姐的。”

一晚上程衛的視線都在朱雯上。

禹明漫不經心：“嗯。”

舒秦看他：“朱師姐怎麼想的。”

天空下了點霏微細雨，銀針似的雨點霧蒙蒙飄到前窗玻璃上，禹明打開雨刷：“也喜歡程衛吧，不然怎麼答應相親。”

舒秦琢磨著，直覺告訴，朱雯雖然不反程衛，但好像差了那麼點意思。

陷沉思半天不說話，禹明看一眼：“想什麼呢。”

胳膊上突然有點涼意，舒秦看窗外：“咦，下雨了。”

禹明余看，穿得：“冷不冷？要不你先到宿舍拿服和耳機。”

話題又躍了回去，舒秦回想自己跟顧伯伯的談話容，從顧飛宇家里出來后，禹明一句不提剛才的事，當然這意味著他尊重，但何嘗沒有刻意回避的意思。

不知顧伯伯那句“原諒自己”意味著什麼，可禹明母親去世時禹明才十五六歲。

想到這有些愀然，若不是他在開車，真想握握他的手。

禹明跟對視上，意外發現目溫：“累不累，我直接開到你們宿舍后門。”

舒秦回過神：“你等等。”

這會兒宿舍來來往往都是人，盛一南肯定也在。

從后座拿過背包放到上，打開拉鏈看了看，他的筆記就在里面，上回的洗漱包也沒拿出去，至于睡，大可以穿他的。

“要不就不去宿舍了，我給盛一南發個短信。”

禹明眉心一瞬便舒展開來：“行。”

到了家，劉阿姨白天才來打掃過，客廳一塵不染，地板亮得像鏡子。

舒秦進門直奔主臥，橙黃的燈靜悄悄流淌一室，床上換了淡綠的新床單，走近才看出花紋特別稚。

一眼就認出是那回在商場幫禹明選的兒床單，暗道糟糕，忙問禹明：“你換的還是劉阿姨換的？”

禹明面不改：“劉阿姨換的。”

舒秦錯愕，床單弄得那麼狼狽，劉阿姨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跺腳：“你怎麼這樣啊，不是讓你早點換嗎。”

真不經逗，才一句話就當真了，他揚眉：“我換的，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舒秦放下包，環顧四周，有點靦腆：“臟床單你洗了？”

“洗了。”

舒秦想起那些狼藉的痕跡，臉上紅一片：“洗機可洗不干凈。”

“我了。”

舒秦跑到臺，床單干干凈凈，果然一點印子都沒了，仰頭研究了一會，以前來大姨媽的時候偶爾也會弄臟床單，很清楚有多難清洗。

這回相信禹明會做飯了，一個人生活久了，是不是都得學會照顧自己。

回屋時禹明正在柜里找干凈服，聽回來他關上柜門：“驗收沒？”

舒秦訕訕地走近：“你用什麼洗的。”

“皂啊。”他笑，又補充，“還有手。”

舒秦想象不出禹明床單的樣子，垂眸掃過他修長的手指，淡定移開視線：“你要洗澡吧，那我先到隔壁看書。”

剛邁步禹明就攔住。

“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