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晚上有邵云的慶功宴, 江川楓沒能與陶夭一起吃飯,他下午回了趟家,換了比較正式的服, 六點來鐘開車去往玫瑰園酒店, 公檢法系統來了許多人,其中有幾個江川楓很, 你來我往的喝的就有點多, 最后他是被卓云生扶上車送回來的。
到了家洗完澡, 意識清醒了一些,他點上一顆煙,靠在床背上, 過手機一看,不到十點, 點開通訊錄找到二夭倆字兒,撥過去。
“喂”, 那邊懶懶的應了一聲。
“干嘛呢?”
“困······準備睡覺,我給你帶的東西,看了嗎?”
江川楓側磕了磕煙灰“還沒來得及,都有什麼?”
“很多啊,其中有一件墨藍緞和服睡袍,我可喜歡了。”
江川楓沉聲笑了笑,不用看他就能猜想到那種睡袍掛在上的包樣子“太······那個了吧,我一般都穿棉的,不溜秋的, 覺有點像那什麼,地主老財穿的。”
“什麼啊,你不懂, 還有清酒,等冬天冷了時,你可以小酌一杯”,說到這兒陶夭嘿嘿笑了笑。
江川楓把煙摁在煙灰缸里,關上燈,屋子里黑了下來,他心里的某些想法不住似的呼呼往外冒,其實這些天,他們天天通電話,尤其是他在西安陶夭在日本的那些日子里,見不著面,心空落的要命,電話了唯一可以牽引彼此的東西。
也不知道怎麼有那麼多的話要說,他給陶夭說他年時期闖過的禍,追過的球星,陶夭跟他說曾經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走過的地方,遇到的坎坎,很多時候他只是淡淡的聽著,一點沒覺得煩,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心有了歸依的地方,那個地方分外。
“陶夭”,江川楓的嗓子有點干啞。
“嗯”,那邊聽著有點迷迷糊糊的。
江川楓咬咬牙,想借著這酒勁兒,把那些滾燙的話全盤托出。
“陶夭,你說咱倆,我覺得就差層薄了,不不,薄紙”,
他啪啪拍了拍額頭,又張的咽了下口水,心突突跳個不停,接下來的話有點不大腦控制“其實,我喜歡跟你在一塊的,如果這輩子一定得找個人共度一生的話,我想和你一起過,不是這輩子,你這輩子都不夠老子疼,不夠老子的,我想跟你過好幾輩子,直到,直到地老······,直到你厭煩我為止。”
一口氣說完,江川楓閉上眼睛狠狠了好幾口氣,然后反應過來了,好像······,好像他媽不對勁啊,那邊怎麼一點靜都沒有,他用力抿了抿試探著“陶夭?陶二夭?”
回應他的是綿長的呼吸,一聽就是睡著了的豬發出的。
江川楓憤憤的砸了下床“個瓜慫”,他把手機扔一邊,到枕頭上,拉過被子抱懷里也睡了。
第二天在停車位那邊上,江川楓看到陶夭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就知道他昨晚跟寂寞表了個白,說不出的懊惱,他一路悶聲往辦公室走,剛坐了幾分鐘,信息中心打電話過來“江隊,柵門水庫附近的荒山上,有人發現尸骨。”
還是從老懷倉隧道穿過去,約莫一個多小時后,刑偵隊的人在一東北折向的河邊停下來,負責這片兒的是煙墩社區,公路旁候著的兩個派出所民警跑到江川楓跟前“來了江隊,就······”,胖民警扭指著后不遠的大山說“就,就在那兒,一老頭清早過來挖紅薯發現的。”
江川楓看了一圈,媽的,周圍全是山,本分不清這胖子指的是哪一座“行了,帶路吧。”
公路左側是大片的草地跟雜在其中的小塊小塊的農田,一行人跳下來,穿過雜草叢走到山腳下,有一條村民踩出來的小路,蜿蜒向北,他們沿著這條小路走了大概二三百米,然后折向東,胖民警停下來了把汗,指著近前山上的一條石階說“就,就跟這兒往上爬,陡了點兒。”
江川楓了口氣,扭開兩粒襯衫扣子,仰頭看了一下問“在頂峰嗎?”
胖民警用手在臉前扇了扇“是啊,娘的,真夠折磨人的”,邁了幾級山路,覺拂在臉上的風有了點涼意,江川楓著領口下方的襟來回抻了抻,他現在已經渾是汗。
胖民警走在前面,回頭看他一眼嚎道“那個,江隊,這片西鳴村。”
他太大聲了,江川楓調侃他說“我不聾”,“呃,呃”,胖民警呵呵笑了。
一抬頭,看到陶夭背著個勘測箱,走的有點吃力,江川楓停下來,轉拍了拍隊里一個小伙子的肩膀,接著沖前面的陶夭頷了下首,小伙子瞬間領會,騰騰跑上去,拽一下陶夭箱子上的帶子“姐,我來”,陶夭一個勁兒推辭,可那小伙還是給搶了去。
到了山頂眾人都累夠嗆,先坐下來休息,煙墩派出所的所長,讓手下的人摘了幾個野柚子,大家吃好,開始干活。
尸骨是在山坡南邊兒的一紅薯秧里發現的,一老頭抓著鋤頭戰戰兢兢的站在旁邊,江川楓點了煙,吸一口問他“什麼?”
“王,王阿力”,老頭咽了口唾沫“警,這地不是我的,我就,閑著沒事把這塊兒”,他手指了下紅薯田“給開了出來,尋思種個菜什麼的吃著方便,誰知道開出了這個······”
云州山多地,像開墾山林或是挖山造房什麼的一點不稀奇,政府都這麼干,江川楓點個頭,瞟一眼旁邊,幾個小伙子已經把那塊兒清理了出來。
陶夭和法證部的幾個人正拿著考古鏟、小鐵鍬埋著頭一點一點的挖,半晌,江川楓走過去彎下腰蹲在陶夭面前,替擋著后刺過來的“你今天怎麼穿這麼多?”,陶夭撥了撥前額上被汗水濡的頭發“誰知道會這麼熱”,把一肱骨舉在眼前看了看“這老伯看著老實,但頭腦算活絡,他得虧沒,像這種長骨是最有價值的,斷了就不好了。”
江川楓抬手給往后捋了捋頭發,見陶夭從草堆里撿起一塊石頭不像石頭,骨頭不像骨頭的東西,出舌頭了。
他啪的一聲拍了下的手“臟不臟啊。”
陶夭笑笑,指著手里的東西說“像這樣小塊的碎骨特別容易跟石塊混淆,眼區分兩者很有難度,但只要用舌頭一下就很好判斷了,骨頭的話,由于它的多孔,會黏在舌頭上,但石塊就不會”,把手里的東西遞給江川楓“要不要?”
江川楓推開的手“不。”
三個小時后,那堆從荒山頂上發現的骨頭,被帶回到了法證部的實驗實里,陶夭數了數,一共有62塊。
江川楓中午在小食堂吃飯,沒見到陶夭,以為又被人接走了,趕打電話過去,一聽陶夭只吃了個泡面,江川楓就跑出去給買了個椰子派拎去實驗室,陶夭正穿著白大褂,坐在一排白骨面前,江川楓問“簡明呢?”
陶夭頭也未抬“他同學結婚,喝喜酒去了。”,江川楓走過去把椰子派放面前,陶夭凝眉推開“待會兒吧,不。”,江川楓沒料到是這種態度,一下的肩“怎麼了你?”
陶夭擰頭看他“我要干活,要不你就回去,要不就別說話,行不行?”
好吧,江川楓乖乖閉。
陶夭把白骨按類別分好,拿出卡尺標尺等測量儀。
江川楓問“能看的出······”,他突然捂住,陶夭看著他笑了笑“工作上的事,你可以問。”
“男的還是的?”
“直覺是的。”
江川楓用眼神問為什麼,陶夭說“一般來講,的骨架會比男的更秀麗一些,也較平,結節比較,男人的骨頭比較厚,上面突起比較多。”
江川楓哦了一聲,見拿起一骨頭量了量記下數字,完了,又拿起一塊,如此反復,得測了七八回,接著又垂下頭算,江川楓說“你數學應該不錯哈。”,陶夭抬抬頭,咬著筆桿碎碎念了一會兒,最終在記錄表上高那一欄里寫下162公分。
江川楓起倒了杯水給,陶夭接過來喝了兩口,又從那排骨頭里拿過一只蝴蝶形狀的,用放大鏡左右前后反反復復的看了幾遍 “我現在可以確定,害人是個的。”
江川楓湊過去問“怎麼說。”
陶夭指著那塊骨頭給他看“由于有生育功能,的骨盆相較男來說,會寬一些,另外,男人的/口比較深,形狀近似于心臟,而人的話,/口形狀是橢圓形的。
江川楓點點頭,聽的昏昏睡,陶夭推他一把“你困的話,回辦公室瞇一會兒吧。”,江川楓了臉,不肯走“別有了,高有了,接下來該是死亡時間,跟年齡了吧。”
陶夭嘆口氣“這兩點,恰恰是最難的,哎,你說······”
“什麼?”,江川楓把手放后腦勺上。
“我能不能跟局長反應一下,讓他派一個年長的法醫過來,我很怕我經驗不足,萬一給判斷錯了,那罪過就大了,你看啊”,拿起一長骨“一般況下,判斷年齡是看這塊骨頭末端的骨骺線位置,但這個誤差比較大,比較理想的是看恥骨聯合面的整狀態,以恥骨聯合面推斷年齡的話誤差僅兩歲。”
隔行如隔山,江川楓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說“那你就用那什麼什麼面,判斷不就好了。”
陶夭用手里的筆敲了下他的頭“判你個鬼,你知道以恥骨聯合面的特征來判斷的話,得觀察幾嗎?”
江川楓搖頭,陶夭說“9啦,像聯合面嵴,骨化結節,聯合面下端,腹側斜面還有斜面側緣等,憑書里學的那點東西遠遠不夠,得需要十足的經驗,如果我判斷錯了,那你們的偵查方向也會出現偏差。”
江川楓拿出手機“這好辦,新城分局那邊有個老法醫姓張,人不錯的,也很負責任,我給老陳打電話,他過來”,說著就要撥號,陶夭趕忙摁住他的手“你先別,我想先自己琢磨,然后讓那位張法醫過來驗收一下,看看我判斷的對不對,也好試試,我在這方面究竟還有哪些短板。”
江川楓笑著了的耳朵“呦,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陶夭忽的站起來,把手掌捂在口上,昂視前方萬分虔誠的說“我,陶二夭,立志做中國最好的法醫,為了這個目標,我可以不怕苦,不怕累,不看帥哥,拒絕帥哥的任何包括,食······但”,瞄一眼江川楓裹在輕薄襯衫里若若現的“不包括/,帥哥要是用/我,我肯定是經不住考,噗······”,忍不住笑了。
一回眸,看見江川楓拳掌的站起來,嚇得轉就跑,但還是兩下就被揪了過來,陶夭哈著腰使勁往外掰江川楓掐脖子的手指“咳咳咳咳,不,不,不,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哥哥,哥,好哥哥。”
江川楓只是把手虛攏著放脖子上,本沒用力,也不知道咳個什麼勁“說,你哪里錯了”
“我,我我我,不該覬覦······,不該大白天的耍,耍,耍流氓······”,這時門把手響了一下,陶夭趁機在江川楓肋骨上撓了了兩下,的他哈哈笑著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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