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政委，這件事，可能你對我有些看法……不過，我現在這麽說，”羅維民話語竟有些吞吞吐吐起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我隻是想給你解釋一下，我之所以連夜給公安機關打電話，因為我覺得這件事確實太重大、太急了。有關詳細況，如果有時間，我想我還是能給你說清楚的。我現在想給你說的隻是眼前這件事，我個人認為，既然公安機關的人已經來了，那就最好讓他們也一塊兒參與進去，這對王國炎一案的調查會非常有利……”

“好了，”施占峰一下子打斷了羅維民的話，“對這件事，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個人認為不行，至是現在不行。首先我不能同意，我想監獄的其他領導也不會同意。”施占峰語氣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施政委，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為好。”羅維民好像什麽也顧不得了，有些不依不饒地說，“如果王國炎這個服刑人員所說的那些況確實都是真的，如果我們能在短時間認定了它，施政委，這將是一個多麽大的收獲！不論是對監獄，對公安，對社會，都會是一起重大的事件。所以，我覺得，這件事越快越好，不論我們用什麽方法，用什麽手段，也不論我們用和借助什麽力量，一旦破獲，那都是我們監獄的榮譽和功績。讓公安機關現在就介進來，對我們隻有好，並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他們隻是在協助我們，我們用不著有什麽顧慮。施政委……”羅維民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發現施占峰已經幹起了別的什麽事，似乎本就沒有聽進去他在說什麽。

見羅維民不吭聲了，良久，施占峰才抬起頭來問：

“你還有別的什麽要說的嗎？”

“我就是希讓公安機關也參與進來。別的沒了。”

“我給你說過了，這個以後可以考慮，但現在不行。”

“施政委……”

“還有一點，我得提醒你。”施占峰的臉突然變得極為嚴厲。“你是偵查科的一個科員，也是在我們監獄工作多年的一名幹警，以後不論幹什麽，都應該有高度的組織和紀律。我希以後若要再出現類似的況，任何言行舉止，都一定要在組織的名義下進行，這是原則，是紀律；在我們古城監獄，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裏，它還是製度，還是規定，甚至是法律。這絕不是小事，更不是可以隨意原諒的小事。今天我說的這些，並不是對你的批評，我說過了，隻是對你的一個提醒。”

“施政委，那市局的幾個公安是不是可以跟我們一塊兒……”

“我說了這半天，你真的就一句也沒有聽懂！”施占峰一下子發作了起來，臉頓時變得煞白，“你讓他們市局的人現在就跟我們參與到一塊兒，究竟是想幹什麽！是我們在辦案，還是他們在辦案！是在辦我們的案，還是在辦他們的案！是我們在查案子，還是他們在查我們的案子！是查我們的案子，還是查他們的案子！是我們出了問題，還是他們在查我們的問題！”說到這裏，施占峰好像也到了自己的失態。頓了頓，然後努力讓自己的話音緩和了下來。“我給你說過了，現在不行，因為我們也才剛剛介，我們還不知道的案究竟怎麽樣？如果覺得需要有關部門的協助，我們自會通過正常渠道，以組織的名義，按程序一步一步地來，覺得需要哪個部門的幫助，就給哪個部門打招呼。好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我已經給你講得夠多了，如果你聽明白了，就希你按我說的去做；如果你還是沒有聽明白，那你就立刻去找你們的科長，讓你們的科長再給你詳細傳達和解釋我的意思。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那就直接去找監獄長。好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了。”羅維民終於憋出了這麽兩個字。

羅維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施占峰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的，恍惚中，隻覺得腦子裏陣陣發木。羅維民做夢也沒想到，當他準備向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宣戰時，到的第一個巨大障礙竟會是自己的領導！他甚至想像不出這之間會有什麽聯係！

一個直覺約約地在告訴他，王國炎一案絕不會像自己原本想像的那麽簡單，隨之而來的東西一定還會很多。

怎麽辦？他一邊走一邊想一邊叩問著自己。

目前看來隻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回頭是岸，老老實實、不折不扣地按著施政委的方案去做。最好馬上把魏德華他們打發回去，再也不要過問此事。即便是此案有了重大突破，也要表現出跟此事沒有任何關係的樣子。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慢慢地讓領導從那種壞印象裏麵解出來，才有可能讓自己同領導的關係漸漸彌合起來，這是最現實的。沒風險，也沒有任何副作用，說不定事後領導還會更加看重你、更加信任你。不僅會覺得你老實，還會覺得你可靠。另一個則與此完全相反。事既然已經做出來了，那也就無法回頭了。說高點，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說低點，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你必須在這件事上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判斷力和責任無可挑剔、無可非議！不是我錯了，而是你們錯了！應該到指責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現在看來，自己隻能是第二種選擇，也必須是第二種選擇。因為第一種選擇，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任，而且對領導，對監獄，對國家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當他想到這裏時，正好走到了辜副政委的辦公室門口。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在辜政委的辦公室門上敲了起來。

副政委辜幸文的臉上像昨天晚上一樣，依舊看不出任何表。當他看到是羅維民時，仍然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仍然像昨天晚上一樣問道：

“有事？”

“辜政委，還是昨天晚上我給你匯報的那件事，我想把的況再給你詳細地談一談。”

“就是有關那個王國炎的事？”

“……是。”羅維民心裏不有些驚訝，沒想到當時辜政委連抬頭看也沒看他一眼，卻會把服刑人員的名字和他要說的事全都記下了。他記得辜政委昨晚低著頭隻說了聲“我知道了”，當時以為那隻是句敷衍應付的話。

“這件事今天早上我已經同施政委換過意見，我也給程獄長打了電話，他們都同意立刻對這個服刑人員實施嚴管。另外，我同你們單昆科長、三大隊和五中隊的有關領導，還有獄政科的馮科長也聯係過了，他們都表示要對這個服刑人員盡快進行審查，一旦有什麽問題，就馬上立案。至於行，你們獄偵科不僅要參與，而且要牽頭。如果出現問題，你們要隨時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