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他從這些人上同樣獲得了與他的權力換而得來的最大好。在這些最大好中，其中之一極可能便是將這些人作為一支可以借助的力量，以此達到互為依恃、掃清障礙、消除異己、翦滅對手的目的。

如果這種推理是準確的，如果確實是這樣的原因，那所有的一切就非常容易解釋了。首先是由“黑市長”借助胡大高的力量，造了那起市長“車禍”案；而後則是胡大高借助“黑市長”的力量，實施了那起紀檢副書記住宅炸案。胡大高肯這麽幹，起初的因很可能是出於金錢利益的考慮，你要買我的地，並肯按我的示意、程序和手續去做，那你想讓我幹什麽都可以。再往後，也許就不僅僅是金錢利益上的考慮了。既然一起陷進了同一個深坑裏，那也就隻能同仇敵愾，為了一個共同的政治目的了。從考慮到金錢，到考慮到政治，這應該是一個質的飛躍。於是就有了後來的炸案。而炸案的發生，則意味著黑白合流，在某些地方正在向“黑權政治”演變。

如果確是如此，那麽，以前對案件的所有的推理和分析也就都失去了意義，隻要他們存心要謀害某一個人，那什麽事他們也幹得出來。比如像那起“車禍”，假如他們是有目的的，那麽，所有的一切作案細節都可以事前進行偽造。他們可以把已經了的胎事先放在汽車裏，甚至可以重新偽造兩個相同的汽車牌照，一個是明的，另一個是暗的。明的招搖過市，暗的則藏在犯罪現場。其實對一個職業殺手來說，讓一個毫無防範意識的小車停下來，然後實施突襲手段，把一個人的頸椎折斷，偽造一個車禍事件，也許隻是幾分鍾的事。

事實上，如果確實到了這種地步，作為市政法委書記的宋生吉也就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了。為保住自己的仕途，包括自己的生命，他就隻能在“黑市長”和“獨眼龍”之流的指示和授意下，為了共同的利益，委曲求全，俯仰由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也許正是這種分析的恐怖和嚴重，才促了這個超級專案組的立。事實上，地委書記和行署專員仍然還隻是掛名，真正主事的則是主管書記賀正雄。

這些天來，專案組的行始終沒有中止過，即使是在王國炎一案越來越大、越來越複雜地顯現出來時，這兩個案件的偵查也從未到過任何影響。

然而，就在案件似乎有了進展時，卻沒想到作為市局局長和副局長的史元傑和魏德華，竟然會渾渾噩噩、呆頭呆腦地雙雙出現在東關村的村中央。要為一個村民狗屁紛爭，本來是派出所應該做的事而去越俎代庖，指手畫腳！

有跡象顯示，東關村的那些到監控的人似乎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開始顯得手忙腳，惶惶不可終日。正是在最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兩個卻會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那個地方。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何波甚至聯想到了史元傑和宋生吉兩人之間的特殊關係！

會不會這是史元傑有意為之，別有目的？

史元傑同宋生吉私篤厚，這一點何波是非常清楚的。所以，這個專案組的立，何波沒有告訴過市局的任何一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何波不是不懂，但這一次事關重大，非同一般，他不能不防。

但當脾氣發過了，史元傑和魏德華老老實實地回來了，當他清楚他們兩個確確實實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確確實實是因為一個別的什麽事才去了那裏時，頓時被一種悵然若失的悔意籠罩了。

史元傑和魏德華去了東關村的消息，是地委副書記賀正雄在電話上告訴他的。

賀正雄在電話裏的口氣並沒有流出什麽異樣的緒，在講到不要讓這個案子再出了什麽紕和問題，弄不好無法給上邊代時，賀正雄甚至在電話裏還跟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是不是現在的人想立功都想瘋了，一個屁大的地方，還用得著兩個局長一塊兒往那兒跑？強將手下無弱兵，你看你，把手下的人都調教什麽了，是不是什麽事都得局長親自出麵親自手？總不至於你要搞什麽事，還地瞞著我吧？這可是個通天的案子，萬一將來出了什麽事追問下來，我要說我不知道吧，別人還以為我這個主管書記在推卸責任、我要是說我知道吧，我可真是什麽也蒙在鼓裏。

老實說，賀正雄這一番不冷不熱的話，直氣得何波七竅生煙、怒火中燒。對這個主管書記賀正雄，何波並沒有更深的私，但從許多次的道中，他到賀書記對他這個公安長還是相當尊重的。一般況下，賀正雄很反駁過他的意見。尤其是有關調、提拔的一些大問題，隻要何波報上去，賀書記基本上都會表示同意，即便是有些意見，也從來都是過問過問，隻要你解釋清楚了，他也就同意了。並不像有些領導，今天寫個條子，明天來個電話，讓這個提一提，要那個調一調。在何波的印象裏，賀正雄還從來沒有這樣過。

賀正雄當地委副書記四年，主管政法工作兩年，在這期間，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矛盾。當然，這跟何波自己的職務和年齡有關，上下級關係，相差十幾歲，隻要雙方尊重、正正派派，自然也就不可能產生什麽矛盾。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對賀正雄也一樣是相當尊重的。投桃報李，不設城府，能跟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上級這樣的關係，確實很不容易。所以，他也相當珍惜這種關係。何況，賀正雄勢頭看好，盡管有不人在背後說這說那，告狀上訪寫匿名信的也不，但這種事哪個領導屁後頭不是一大堆？有許多領導在大會上都這麽說，我們是在告狀聲中長起來的，一個幹部沒人告狀那也算不得是個好幹部。

正是由於這種種的原因和認識，他對賀書記吩咐下來的事，向來是照辦不誤、不打折扣的。因此，當賀正雄打來電話詢問這件事時，他的覺除了吃驚便是惱怒了。何況，賀正雄的口氣同平時又很不一樣，如果不是不高興，他是絕對不會這樣說話的。這麽多年了，這還真是第一次。

等給史元傑打過電話，等自己的緒平靜下來，不又想起了史元傑不久前給他在電話中說的話，“賀書記你最好先別找”，“賀書記跟‘廣帥商業城’的張衛革不是一般關係”，“張衛革跟王國炎是鐵哥們兒”。其實，他對史元傑當時所說的這些話，打心底裏到並不怎麽舒服。但事發展到現在這個狀況，他才漸漸覺出了其中的蹊蹺，這件事，賀正雄為什麽會打來電話？究竟是誰告訴他的，或者是通過什麽渠道了解到這一況的？

像這樣的事，在正常的況下，隻有在自己得到消息後，然後再告訴賀正雄。一般來說，賀正雄隻能通過自己來了解下麵的況。因為下麵這些的作，都是由自己一手安排的，而且都屬於單線聯係。如果說正常的渠道，這才是正常的渠道。現在則恰恰相反，消息是從上麵傳到他這兒的。這就是說，賀正雄是通過另外一條線索得到這個況的。

給賀正雄提供況的會是誰呢？而提供況的目的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