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士貞從醫院裏逃了出來,他扯掉了纏在頭上的繃帶,可是,傷還是明顯地留在右邊的額頭上。他顧不上那麽多,打了個的士,直奔花園路118號省委大院。當他站在那威嚴壯觀的省委大門前時,昨天那場車禍中的驚恐、傷口的疼痛、的疲憊、對見死不救者的氣憤,一下子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曾幾何時,他從這裏走過,看著這裏出出進進的工作人員,他真是羨慕極了。沒想到,從今天開始,他自己也為了這個大院裏的一名工作人員了,每天都可以昂首,進出這個大門了,可以在全省六千多萬人民最敬仰的省委機關裏施展自己的才幹了。他心裏充滿著無限激和興。
他仔細地端詳著大門右邊那塊在下熠熠生輝的金的方牌,隻見上麵用大紅的宋字雕刻著:中國共產黨莫由省委員會。他的脯在急劇地起伏著,眼睛也有些了。這種覺,一點兒也不亞於幾年前,他站在黨旗下,舉起右手,莊嚴宣誓的那一刻。他稍稍地平靜了一下心,整了整服,理了理頭發,提起行李包,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大門走去。
此時,一輛奧迪轎車從大門裏麵駛了出來,隻見右邊那個衛兵,晃著手裏那綠的小旗子,轎車便緩緩地駛出了大門。他猶豫了一下,剛想進門,那個筆直站立在大門口的衛兵卻把他攔在了門外。
賈士貞一愣,趕忙拿出烏城地委組織部給他開的介紹信,遞給衛兵。衛兵看了看介紹信,對他仔細地打量了起來,突然,這個衛兵了起來:“喂!你是昨天從烏城來的吧?你乘坐的那輛汽車出了車禍?昨天晚上,我在電視新聞裏看到你了!”
“哦哦。”賈士貞尷尬地笑笑。
“失敬,失敬。”衛兵啪的一下,兩腳跟靠攏,向賈士貞敬了個軍禮。
賈士貞的心裏熱乎乎的,此刻,對於他來說,不是衛兵的讚,而是他邁進了這座高貴而神聖的大門。
“往前走二十米,向左轉,有一棟五層的紅樓,就是省委組織部了。”
“謝謝,謝謝。”賈士貞微笑著,向衛兵揮著手,走進了大門。按照衛兵的指點,沿著柏油路,左拐彎不久,一幢五層高的紅樓便出現在了眼前。紅樓右邊牆上掛著一塊金的牌子,同樣是金方牌紅的宋字:中國共產黨莫由省委組織部。
賈士貞踏上兩級臺階,心裏一陣怦怦地跳。他從左邊的小門進到了門廳裏,隻見大理石地磚鋪的地麵,幹淨而整潔,橙黃的樓梯一塵不染。啊,這就是省委組織部!
整棟樓裏不見有人走,沉沉,靜悄悄的。這樓與樓外相比,簡直就像兩個天地一樣,抑得令人有些不過氣來。
賈士貞輕輕地上了二樓,在樓梯口,他看到了那橫在門上方的小牌子,上麵寫著幾個紅字:機關幹部。他站在那裏,想讓自己的心髒平靜一下。
這時,從裏麵走出一個人來,瘦高個子,穿米夾克衫,戴一副近視眼鏡,看上去不到四十歲。他看到賈士貞提著行李包,走上前輕聲地問:“你找誰?”
“我是從烏城來的,賈士貞,是來機關幹部報到的。”說著,賈士貞遞上了介紹信。
“哦,賈士貞!”那人看了看介紹信說,“辛苦了,請跟我來。”
跟著這個瘦高個子,順著走廊往前走。這人走路輕手輕腳,連皮鞋踏地板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來。到了第三個門口,瘦高個子停了下來,抬起右手,用食指輕輕地叩了兩下門,又過了一會兒,室傳出了“請進”的聲音。
瘦高個子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將半個臉對準門,低聲地說:“長,烏城有個同誌來報到。”然後,他回過頭來,向賈士貞招招手,賈士貞便跟在他的後麵進了辦公室。
“這位是仝長。”
賈士貞忙握住仝長過來的手,“您好,仝長。”
仝長看看賈士貞,接過賈士貞手裏的介紹信,隨即抬起頭,認真看了看賈士貞,說:“你頭上怎麽了?”
賈士貞忙解釋說,昨天他來報到時乘坐的那輛客車在途中翻車了。仝長說,昨天晚上的電視晚間新聞裏,他已經看到了報道,沒想到竟是小賈乘坐的車。他又看看賈士貞頭上的傷,說:“傷得怎麽樣?”
賈士貞搖搖頭說:“沒事,破一點皮。”
隨即,仝長呂建華送賈士貞到組織部培訓中心休息,什麽時候上班,等待通知。
出了長辦公室,賈士貞這才過一口氣來,背上已滿是汗水了。出了大門,他回過頭來看了又看,覺得這一切如夢如幻,未來的歲月中,這幢五層的紅樓裏將留下他的足跡,記錄著他人生旅途的印記。
到了培訓中心,他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多了,趕忙去飯堂吃了四塊錢的快餐,在外麵傻看了一會兒,就回到了房間。躺到床上,他很想休息一下,可是,連日來,他那顆激的心髒始終難以平靜下來。
想到省委組織部的那幢紅樓,想到他居然真的要邁進省委組織部的大門了,他就像在做一場夢,一場妙的夢。不,這場夢還沒有真正的開始!
那幢五層紅樓確實不一般,別的樓灰的,米的,白的,而這幢樓卻是紅的。是產生高級幹部的搖籃,是至高權力的象征。這種混的心不知為何在這時候產生了,其實,他還不了解省委組織部的職責和涵。
下午,他想找點資料學習一下,可是組織部門有什麽專門學問,至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哪一所大學設立組織學係,也沒聽說哪一位是搞組織工作的博士生導師、碩士生導師,要說專家的話,幹部長不是,組織部長也不是,應該說誰在這個地方權力最大,誰就是專家。至於說學問,來之前父親說的那一番話,才是真正的學問。賈士貞心想,組織部的人並不需要多學問,那些有學問的人到組織部未必就勝任。遐想的激流在他的腦海裏起伏、翻滾。賈士貞突然覺得生活真的是如此不可思議,怎麽現在頭腦裏全是這些高尚而難以捉的東西。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悠悠、昏昏然地不知到了一個什麽地方。隻見紅牆黃瓦,雕梁畫棟,朱欄玉砌,綠樹清溪,人跡不逢,飛塵罕見,森寒氣,令人骨悚然。正在此時,空中霹靂一聲驚雷,嚇得他大起來,渾是汗。原來恍惚間昏昏然睡去了,居然做了這樣一個無頭無緒、荒唐至極的夢。再想睡,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睡了。
他想去辦公室,可仝長他休息,什麽時候上班,等待通知,自然不能冒昧地就破了組織部的規矩,可他真的不得飛到組織部的辦公室,把組織部裏的都了解個。
整個下午,賈士貞被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搞得心煩意。
吃了晚飯,賈士貞不願早早睡覺,一個人十分無聊,出了培訓中心大門,在大街上隨意走著。省城到燈燦爛,燈紅酒綠,好像人人都置在燈的世界,的海洋當中。到是舞廳、茶社、酒吧、夜總會。賈士貞百無聊賴地在大街晃悠著。
突然,邊出來一個人:“這位大哥,好帥啊,來,讓我陪你瀟灑一回吧!”
賈士貞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一濃妝豔抹的妖豔子正要把那鮮紅的大朝他親過來,上那種奇香的香水味道,得他連氣都不過來。他慌忙用力推開,狠狠地說:“滾開!”
那子被推了一個踉蹌,閃到一邊,罵道:“狗日的,有種你十天不x人的x!”
賈士貞的臉熱辣辣的,如同一盆辣椒水潑到臉上似的,他平生第一次到這樣的事,心裏有點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了。於是想給父母親打個電話,再給妻子報個平安。就在旁邊找了個公用電話,和父親說了幾句話就匆匆掛了;然後又給妻子葛玲玲撥了電話。
他同妻子結婚五年了,夫妻也分別過,但從沒有現在這樣的心。人們常說“久別勝新婚”!可他昨天才離開家,但他和妻子通電話時,卻覺得渾在抖,尤其是聽著妻子那甜的語音,令他心神迷。也許是剛才那妖豔子對他刺激的反應,此刻,他不得妻子立即出現在眼前,兩人寬上床,相親相一番。
妻子葛玲玲是烏城師專音樂專業的才,高音獨唱曾在全省青年歌手大獎賽中獲得過一等獎。有人說葛玲玲獲獎一半是憑實力,一半是憑容貌。
當年在學校時,葛玲玲被稱為校花、歌後,校外窮追猛攻的男人說也有一個排,最終這朵花落到賈士貞手裏。有人認為與當年賈士貞的老子大權在握不能說沒有關係。
葛玲玲晚賈士貞一屆,那時賈顯達雖已五十九歲,但在地委常委、地委組織部長的重要位置上,幹得還是熱火朝天的。葛玲玲畢業分配時,提出要去地區文化局,卻沒有任何人做工作,就如願以償了。自己也清楚,和賈士貞的關係,早已在學校裏公開了,像這樣的多也算是名人了,還有誰會對去地區文化局提出疑義呢?平心而論,對於賈士貞,葛玲玲還是比較滿意的,論相貌,在男人當中,算是一流的,高一米七八,四方臉,材魁梧、瀟灑。唯一不足的是,賈士貞學曆低了些,但不是沒有想過,世間哪有十全十的男人!最終還是嫁給他了。婚後夫妻一直很好,隻是後來葛玲玲常在背後埋怨老公公,眼看丈夫二十九歲了,快到而立之年了,還是黨校的一名教師。沒在賈士貞麵前發些無名火,甚至影響到了夫妻倆的。
回到房間,才八點多鍾,四張床仍然是他一個人,思緒便又回到剛才那個妖豔的人上。
賈士貞早就聽說,大城市裏洗頭房、按郎、桑拿浴什麽的,但真正到這種事,還是頭一次。雖然,年輕的男人xing正旺,但他哪裏敢去想這等事啊!一來組織上對這種事紀律如鐵,一旦被抓到了,沒有臉見人不說,一生也就全完了,那是要“雙開”的;二來聽說這種人大都有病,萬一染上病那必然家破人亡。
想到自己的妻子,那樣如花似玉,似水,心裏就慌起來了。不知不覺下麵就堅起來,越是堅就越想人,越想人,那東西就越堅。他也不知為什麽,來省城之前,天天夜裏和妻子千姿百態地變著花樣玩,昨天一夜竟然一連做了兩次,而且,天亮時還山呼海嘯地猛泄一陣子。可現在就熬不住了,那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呢?他想,千萬要用理智控製自己,萬萬不可一時衝,幹出荒唐之事。他的頭腦非常清醒,希自己能馬上睡,那樣也就什麽都不會去想了。然而,這種衝之時,哪裏能睡得著呀!最後,他隻好雙手抓住它,頭腦裏想著人,才慢慢地進了夢鄉。
賈士貞在培訓中心休息了兩天,第三天他正式上班了。
八點半鍾,顧副長召集大家開會。簡單說了一下這次省級機關考察幹部的方法、步驟和注意事項。隨後顧副長又開始宣布各組名單,賈士貞隻記得他和顧副長邊的那個高顴骨、瘦小個子一組,他是副級組織員,名唐雨林。在這一瞬間,賈士貞看了唐雨林一眼,他又瘦又矮,高顴骨,形象不怎麽樣,竟是個副級組織員。
散會後,顧副長上賈士貞,頭也不回地在走廊裏往前走,賈士貞跟在後麵,不敢多問,要是在烏城黨校時,他早沉不住氣了,一定會大聲問個明白,到哪裏去,幹什麽?他心想,組織部的人怎麽都是這樣,長期下去不憋出病來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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