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正辰時,新監的三百監生在各自學堂博士、助教的帶領下列隊來到文廟大殿祭拜孔子,祭孔儀式由祭酒顧起元主持,張原看到三兄張萼雜在正義堂諸生中一本正經地跪拜、起立,不會心微笑——
祭孔畢,諸生回到各自講堂,國子監教學正式開始,張原與大兄張岱所在的廣業堂壬字班共三十二名學生,有桌有椅,但教上課時學生必須站著恭聽,只有需要筆時才允許坐下,據說早年學生向教請教疑難時還得跪著——
“下月十八,將有一次考試。【全文字閱讀】”
廣業堂的趙博士開口道:“凡文理條暢,且能通一經者,準升修道、誠心二堂,你們要好生準備,力爭早日升堂。”
欽定監規規定,監生通四書而未通經者,居正義、崇志、廣業三堂學習,但這批新廣業堂的學生應該都專治了一經,都是衝著明年鄉試去的,鄉試是要考五經的,不通經怎麼行,所以顧祭酒大膽革新,允許學業優秀的監生快速升上中級班——修道、誠心二堂。
趙博士又道:“每月三旬,上旬試四書題一道;中旬試論一道以及詔、誥、策、表、科一道;下旬試經、史、策一道,判語二條,每試,文理俱優者有獎賞,文理紕繆者罰,至於每日功課,要背誦《四製大誥》、《大明律》等各一百字,臨帖二百字以上,以二王、智永、歐、虞、、柳諸帖為法,凡完不課業者,痛打十板。”
張原站在下面聽著,心道:“這廣業堂真沒什麼好學的,這些課業對我來說是沒有任何力,嗯,我且用這段時間把《製大誥》、《大明律》、《歷代名臣奏議》全部記,再就是臨帖練字。”
此後數日,張原聽教講經史、策問,勤練書法,一日一篇製藝從不間斷,張岱原本比較懶散,在監沒別的去,花鳥蟲魚都沒得玩,見張原勤讀他也就跟著用功,那阮大鋮見張氏兄弟讀書刻苦,肅然起敬,阮大鋮與張岱很說得來,阮大鋮酷戲曲,張岱對南曲也很有造詣,學習之暇,談戲論曲,不亦樂乎,張萼雖不能與他們在一起,但每日都會由監執役傳遞書信,張萼每天都讓人送食來,他對大兄宗子很了解,佳茶、小菜都是從曲中市肆購來的——
張萼在信裡說他監五日,就已經領了兩次“出恭敬牌”回聽禪居,因為天黑時就要趕回來,便抓時間與綠梅白日宣yín,哈哈——
張岱、張原看到張萼如此直言無忌,都是忍不住笑,張萼在信裡還說素芝問宗子爺怎麼不能出來,看來是思春了,那個穆真真倒是沒問,不過那眼神更是思春,所以請大兄和介子速速出監安——
魏大中家貧,對那些靠納粟監的監生很鄙視,這日傍晚從會饌堂用餐歸來,聽張原、張岱說起張萼那邊的學生監規松弛,便道:“太學乃育才之地,而今只要有錢,目不識丁,就能廁冠之列,謂之俊秀,國子監士風敗壞,皆因此輩,國初南監鼎盛,何故,就因為沒有納監之例,如今監生為何不喜坐監,也是因為例監生太多太濫之故。”
張原默然,魏大中說得當然有道理,這和後世那些名牌大學一樣,只要有錢就能進去,論起來這明朝科舉仕還比後世公平些,納粟監生即便能做,也是低品小,而且很被那些甲科正途出的看不起,一旦犯錯,會被一擼到底,沒有異地任職的可能……
張原心裡冷笑:社會發展四百年,比晚明又能強多?
阮大鋮見張氏兄弟尷尬,
說道:“朝廷開例監捐納,也是因國庫空虛,或遇災害,或因邊警,乃是權宜之計。”魏大中冷冷道:“國庫空虛?捐納之銀有多能國庫,皆被層層盤剝了,便如那礦稅,自萬歷二十四年始,中使四出,無地不開,不論有礦無礦,但與富人廬墓相連,輒雲有礦,即命發掘,必飽得賄賂乃止,以至民怨沸騰,到了萬歷三十三年方才詔罷礦使,但榷稅使卻至今不罷,窮鄉僻壤,米鹽豕,皆令輸稅,大商賈不得不行賄,小商販則往往被搜索攘奪,這些稅銀都能歸皇宮庫嗎?否,福建稅使高寀在閩一十六年,搜刮得數十萬金,歸庫者十無其一,絕大部分被稅使、地方吏、稅惡瓜分了,但凡獻庫一萬兩,其敲剝地方百姓就不會於十萬兩……”
魏大中平時冷冰冰的只顧讀書作文,並不怎麼說話,今日有而發,竟是大為jī憤,滔滔不絕——
阮大鋮知道這魏大中的脾氣,忙道:“魏兄,這是在國子監,不是東林書院,議論朝政是違反監規的,你可是壬字班齋長。”
魏大中這才閉口不言,回號房去了。
阮大鋮對張原、張岱道:“我師景逸先生好議論朝政,說學問必須躬行實踐方有益,學問若不能作百姓日用便不是學問,魏孔時(魏大中表字孔時)吾師影響極深,兩位莫要怪他。”
張原道:“魏齋長狷介剛毅,可為諍友,我怎麼會怪他。”
張岱本來頗為不悅,聽張原這麼說,也就一笑而罷。
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廣業堂旬試,每月下旬試經、史、策各一道和判語二條,張原選的是春秋題和左傳題,策論是關於府賑災的,判語是兩個民事糾紛案例,要考生代為寫判語,這都是為以後做臨民做準備的,考試考了一天,午後未時末張原卷時,赫然見祭酒顧起元坐在堂上,趙博士和嶽助教、劉學正shì立一邊,張原將考卷恭恭敬敬呈上,劉學正接過,轉呈顧祭酒——
顧祭酒今日特意來察看廣業堂壬字班新生的旬試,看看其中有何優秀監生,當日學考試一篇四書題八看不出什麼,今日試經、史、策論、判語,能全面考量一個監生的學問、見識,前面幾個卷的他都看了,沒有能讓他神一振的,他認得張原,在貢院學考試的那篇“樊遲問知”寫得雍容大氣,李尚書讚賞有加,且看其經、史、策、判如何?
顧起元接過張原的考卷,道:“張生,待我看完你的考卷後你再走。”對先前幾個卷的考生他並沒有這麼說,對於張原他是打算看了考卷後教導教導張原——
張原躬道:立一邊。
顧起元先看了張原春秋題“楚人滅弦,弦子奔黃”,張原對春秋三傳用功極勤,這篇春秋題八作得議論當、簡潔高渾,顧起元知道焦竑是治春秋的名家,張原既是焦竑弟子,名師高徒,張原在春秋上的造詣應該不會低,但張原畢竟只有十七歲,既便有些造詣想必也有限,不可能與焦竑相比,然而當他看了張原這篇春秋題八後,表面不聲sè,心裡卻是大為讚歎:奇才!
再看史論,題目是指定的——“越王勾踐論”,張原這篇人史論翻新出奇,沒有把勾踐的臥薪嘗膽當重點來議論,卻論勾踐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刻薄寡恩,雄辯滔滔,極有蘇軾《范增留侯論》的氣勢,顧起元終於耐不住了,讚了一聲:“妙!”
趙博士與嶽助教對視一眼,都是暗暗高興,顧祭酒看了四個監生的考卷了,這是第一次出口讚揚。
策論是關於府賑災,顧起元對張原的策論不抱太高期,策論有極強的針對xìng,是向朝廷獻計獻策,這若無實際閱歷和實乾經驗,是寫不出好策論的,但張原這篇賑災策再次給了顧起元驚喜,張原闡述了從正德至嘉靖、萬歷百年來的府賑災備荒的各種制度, 對近年府賑災不力進行了深分析,提出了自己的對策,那就是府救災與民間賑災相結合,其措施條理分明,可實施xìng極強……
顧起元抬眼看著張原,這年監生謙恭shì立,不驕不躁,看不出任何得意神sè,問:“張生,你這策論如何寫出來的?”
那經史題張原作得天花墜顧起元都信,但這種策論不是博覽群書就能寫得出來的,要為多年並且有賑災經驗才能寫得如此微徹並且見解獨到,所以顧起元才會這麼問——
張原答道:“去年紹興大旱,學生的族叔祖立了和義倉救濟災民,學生幫忙管理義倉,順便讀了一些關於賑災的書籍,也一直在思考賑災備荒之策,今日就寫出來了。”
顧起元釋然道:“原來如此,我道你小小年紀如何寫得出這等策論來,很好,很好。”
再看張原作的判語,案例這樣的:富民李某殺人,用二十兩白銀買通王某,以王某之子王小某頂兇,事敗lù,問如何判決?
張原的判詞寫道:“若有錢可以買代,則富家子弟,將何所顧忌?皇皇國法,是專為貧民,而非為富豪設矣。有是乎,有是理乎?千金之子,不死於世,此本世末流之行為,而非盛世聖朝之所應有,夫使二十金可買一命,則家有百萬可以屠盡全縣。誤殺者,可免抵;故殺者,不可免也,依律當判李某斬立決,王氏父子,愚昧無知,罰作苦役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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