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楨道:“監丞,把事從頭說來,不要斷章取義。”
兩峰既已跪著,李尚書沒他起來,也隻好繼續跪著,為了顯得張原屢犯監規,就先從張原私自調換號房、會饌堂大聲喧嘩說起,正說著,卻聽李尚書喝道:“這些事顧祭酒不是已經置過了嗎,並不算張原違規,莫非你對顧祭酒的決定不服?”
兩峰頓時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了。
一旁的宋時勉很是不忿,這李維楨是明顯要偏袒張原了,兩峰是輒得咎,但李維楨是二品上,他五品司業又能奈何!
李維楨放緩口氣,說道:“隻說今晨之事,張原如何違規,你如何要用枷鎖拿他?”
兩峰期期艾艾,隻好說張原每日都到圃與婢私會,讓其他監生人心浮,不安課業,又與曲中往來,敗壞學風,影響極是惡劣……
李維楨道:“張原的婢來圃之事本院已知曉,是焦太史有書信要傳遞給張原——”
這偏袒得也太明顯了吧,宋時勉終於忍不住了,話道:“李院長,張原的那個婢這些日子是天天來圃,並非為焦太史傳遞書信,請李院長明察。”
李維楨道:“那婢來圃做什麼?”
宋時勉示意兩峰回答,兩峰幾次被李尚書呵斥,不敢再瞎說,答道:“那婢每日一早來圃與張原等監生一起箭——”
李維楨問:“除了箭之外還有什麼?”
兩峰狡猾道:“是否有其他不可告人之事,卑職卻是不清楚,但張原縱容婢來圃,在監影響極壞。”
李維楨問:“時常早起與張原一起練箭的有哪些監生?”
監丞便報了阮大鋮、姚監生、虞監生幾人,還有琉球王子尚三人的名字,李維楨道:“等下喚這些人來問話,看看是否影響極壞——現在先說張原與曲往來敗壞學風的事,有何人證證?”
監丞便人把湘真館的徐三押上來,徐三從張原邊走過時,張原輕聲道:“徐三,實話實說,不要害怕。”
徐三扭頭看張原,已被監差推搡上堂,那徐三便大冤枉,說了昨日傍晚來國子監找張原,卻被莫名其妙抓了進去的事,李維楨問他何事來找張原,徐三如實答了,李維楨便問張原:“張原,那曲中郎有難為何要向你求助?”
張原道:“學生在松浦時,陳眉公托學生兄弟三人帶這郎一起來南京,是以相識,其遭逢厄難,想找學生幫忙也是理之中,監丞卻把這徐三抓起來,難道每個來國子監找人的都要被抓到繩愆廳審問、關押的嗎,又或者只是針對學生一人?”
李維楨看了看兩峰,兩峰強辯道:“張原屢犯監規,自然要嚴加管制。”
李維楨冷笑一聲,即命監差將這徐三釋放,徐三叩頭而去,堂上一時寂然無聲,監丞臉紫中黑,宋司業臉白中泛灰——
忽有門役來報,南京錦衛百戶畢自豪求見李院長,李維楨一愣,錦衛的人來做什麼?便命傳見。
片刻後,錦衛百戶畢自豪領著八名戴翅盔的錦衛力士大踏步進來,八名錦衛力士立在堂下,畢百戶一人上堂,走過張原邊時,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角勾起一個笑,趨前數步,向李尚書行了一個衛所屈右膝軍禮,朗聲道:“卑職錦衛百戶畢自豪奉指揮僉事張大人之命,請國子監監丞兩峰去衛所回話。”
那兩峰聽畢百戶這麼一說,胖大的軀嚇得發抖,連聲道:“李院長,卑職一向勤勉,並無過犯,請李院長幫卑職說句話。”
那畢百戶淡淡道:“在下隻說奉命請監丞去向張指揮回話,監丞就如此心虛驚懼,不知何故?”
現任南京錦衛指揮僉事是張可大,以副總兵兼南京錦衛掌堂,從二品,與南京禮部尚書平級,對於錦衛,李維楨也頗忌憚,但過問一下也是面的必要,問:“畢百戶,張掌堂傳喚監丞何事?”
畢百戶叉手道:“卑職不知,張指揮隻說請監丞去問話,若監丞有罪,自會下法司審問,錦衛豈敢專擅。”
畢百戶既這麼說,李維楨就沒有理由阻攔了,錦衛掌堂傳喚一個八品吏去回話有何不可,而且李維楨本就沒有回護監丞的意思,說道:“監丞,既然張掌堂有話問你,你就隨畢百戶去吧。”
如果沒有早間那東廠掌班出現,監丞還不至於聽到錦衛傳喚就嚇得這樣魂不附,現在他心裡很清楚,這一定與那個東廠掌班有關、與張原有關,若是知道會惹到錦衛和東廠,給監丞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幫著宋司業整治張原啊,現在怎麼辦?
兩峰跪在地上一直沒起來,這時仰著頭膝行團團轉,尋找救星,眼宋司業,那宋司業卻別過臉去,兩峰又恐懼又悲憤,道:“宋司業,宋大人,救救卑職,救救卑職啊。”
宋時勉也完全沒料到事會發展到這一步,原以為只是踩一顆石子,不料一座山了下來,南京禮部、南京錦衛,這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他現在隻想撇清此事,見一臉紫黑的監丞膝行過來,趕退後幾步,說道:“監丞,好生跟著畢百戶去回話,早去早回。”
兩峰也不是傻子,之所以被宋時勉當槍使還不是因為趨炎附勢,妄圖宋時勉提拔他或者得些其他好,現在聽宋時勉這麼說,就知宋時勉沒有任何指,宋時勉不會救他,他去錦衛不死也要層皮,就大起來:“宋大人,這事不能由卑職一人承擔啊,想要借故將張原革除學籍的是宋大人你啊,卑職都是遵照宋大人的吩咐行事的,你現在對卑職不管不問,實在讓卑職寒心——”
宋時勉急得臉都綠了,怒道:“兩峰,你誣蔑上,該當何罪!”
兩峰這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怎肯獨自孤零零去錦衛,總想找個伴好壯點膽氣,道:“宋大人,你是董玄宰的門生,要為師報仇,卑職可與張原無怨無仇,若非宋大人指使,卑職何苦做這惡人!”
宋時勉額頭見汗,轉向李維楨拱手道:“李尚書,這兩峰已經失心瘋了,是否傳監醫診治?”
這是宋時勉最後挽救兩峰的法子,兩峰卻沒會意,見宋時勉不管他,他又爬到張原足下,連連拱拜:“張監生、張公子,是兩峰狗眼不識貴人,冒犯了張公子,請張公子千萬為卑職說一句話啊。”
不到一天時間,早晨怒著要革除他學籍的監丞,現在卻跪地向他求饒,張原並沒覺得有多痛快,只是覺得厭惡,退後一步,在他邊的張萼卻彎腰低聲對那兩峰道:“瘟,快滾,不然一腳踢死你!”
兩峰愕然。
張原忍著笑,說道:“監丞何必這般模樣,在下不過是一介監生,哪裡談得上冒犯,錦衛張大人請監丞去問話,或是好事也未可知——畢大人,你說是不是?”
畢自豪哈哈一笑,說道:“錦衛私查舞弊、察錄妖異,佞之人聽到錦衛才會膽戰心驚,若是忠義之士,我錦衛上下一致相敬,何驚懼之有?——監丞,隨我去吧。”
兩個健壯長大的錦衛力士上前架起兩峰,畢自豪向李維楨施了一禮,轉下堂,兩峰掙扎哀著被帶走。
兩峰被錦衛的人帶走,李維楨並不認為與張原有關,隻認為是巧,監丞在錦衛一個百戶面前這般醜態百出,讓為禮部尚書的李維楨很惱火,冷冷看著宋時勉:“宋大人,這張原的事還要怎麼置?”
宋時勉冷汗涔涔,躬道:“全憑李院長吩咐。”
李維楨輕哼了一聲,不好當面呵責宋時勉,畢竟是五品,要留些面,事後如何糾劾宋時勉失職那是後話,道:“這事在監不要再提,待顧祭酒回來再議,張原照常在監上學,不得再行刁難。”
“刁難”一詞都用上了,這等於是給宋時勉一記耳,宋時勉臉火辣辣的,忍氣吞聲道:“是。”
張原道:“李院長、宋司業,學生今日心神不寧,想請幾日假,在外休息一下。”
李維楨點頭道:“也好,待顧祭酒回來你再監吧。”
李維楨起下堂,把張原過來,一邊出三重門,一邊勉勵張原,讓張原莫要因為此事分心而影響了學業,張原當然表示要刻苦學習,報答李院長的護。
李維楨又對焦潤生道:“老夫年邁,今日就不去澹園拜訪了,請轉告令尊,張原之事已了,請令尊寬心。”
焦潤生代父謝過李院長,在大門外恭送李院長上轎而去, 對張原道:“介子,這就隨我去澹園吧,家父還掛念著此事。”
張原道:“是。”對張萼道:“三兄與我一道去嗎?”
張萼道:“那是當然。”覷空拉著張原道:“介子,那王微有難,你是不是急著去搭救啊?”
張原笑道:“三兄睿智,無所不知。”
焦潤生笑道:“名失路與名士落魄無異,當然應該出手相助。”
穆真真、武陵、來福、馮虎等人一直候在國子監外,見那李尚書上轎走了,這才跑過來問訊,他們方才看到抓走了監丞,極是興。
正說話間,張岱領了“出恭敬牌”出來了,張岱還不知道方才彝倫堂上的一幕,出來是想看看張原在哪裡,問明已有焦太史、李尚書出面,張原的麻煩已解,自是大喜,於是兄弟三人隨焦潤生一起去澹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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