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鼓吹手不敢回，臉都頗不忿，跟著汪守泰來到西湖邊，汪守泰向婦徐安生要了二錢銀子丟到岸上。喝道:“快滾！”

一班吹鼓手罵罵咧咧走了，那婦徐安生見汪守泰這般急怒神。心知此行事不順，自不會討沒趣詢問，反正等下就會知道的，隻命撐船，汪汝謙依舊在湖心島那邊——

徐氏樓船與汪汝謙的畫舫相並，汪守泰和幾個仆人跳過船去，汪汝謙迎出來問:“四弟，怎麼——”他一眼就看出汪守泰神不對了。

“九兄，我對不起你！”

汪守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右手握拳使勁捶打艙板——

庚戌科狀元韓敬走過來皺眉道:“何至於此！”

汪汝謙把汪守泰扶起來坐下，看族弟這模樣就知道事不妙，這時要裝名士風度，按捺著焦躁緒從容詢問，聽汪守泰所事經過說了，汪妝謙坐在椅子上半晌沒聲音——

邊上一個滿臉橫的汪氏奴仆惡聲惡氣道:“張原如此可惡，乾脆找一幫杭州潑皮喇唬打殘了他，要不就找江洋大盜乾脆結果了他，讓他不得好死，看他還——”

韓敬冷笑，返回艙。

“啪”的一聲，汪汝謙狠狠了這奴仆一個，喝道:“滾出去，再敢胡言語我饒不了你。”

韓敬在這裡，這不知好歹的家奴卻說這樣殺頭抄家的話，汪汝謙豈能不怒，喝退了這奴仆，與汪守泰一起進艙，對韓敬陪笑道:“家奴無知，韓兄不要見怪。”

韓敬板著臉道:“這不是街頭鬥毆，若憑潑皮無賴就能解決事那就簡單了，見過幾個大明朝紳是被仇家雇兇殺死的?若這樣，什麼黨爭都沒必要了，讓江洋大盜去解決吧，韓某孤陋寡聞，只知道擁兵一方的唐代節度使敢雇兇殺，他們造反都敢，那是世——”

汪汝謙冷汗涔涔，連聲道:“韓兄教訓得是，韓兄教訓得是。”

韓敬道:“張原如今然東林黨後起之秀，必須要打擊，但也只是在聲譽、仕途上打擊他，取他命似非我輩所為，那是不計後果同歸於盡的市井匹夫做法，我輩何至於此?”

汪汝謙唯唯。

韓敬又道:“雖然這次送銀弄巧拙，卻也不必太憂慮，然明兄暫避一下，案子先讓汪理直頂著，憑這事不能把你和董公子怎麼樣，張分守這點香火還是有的。”停頓了一下，又道:“錢謙益此次出京，途經無錫時上東林書院見了鄒元標和高攀龍，這次錢謙益取中的舉人有多人是常到東林聽講的，象魏大中、祁彪佳更是高攀龍的嫡系門生，翰社山社集，鄒、高二人千裡迢迢趕去，這不就是拉攏張原和翰社嗎，此番翰社竟有二十八人高中，不管錢謙益有沒有從中通關節，我們都要揪住他、彈劾他，定要讓他罷解職——”

汪汝謙道:“中舉者的墨卷已經張出來，我托人去看了，翰社的那些製藝中規中矩，實不好指摘。”

韓敬冷笑道:“文章高下不比武將較藝，誰的文章能服天下人之口?班馬歐蘇都有人指摘，何況這些人的八文，這一百二十名高中者的製藝就真能比那些落榜者的好，不見得啊不見得，這其間大有可鑽——”

汪汝謙隻想針對張原，而韓敬矛頭是錢謙益，似乎有點不對路，不過現在汪汝謙也只有聽韓敬的，點頭道:“那些落卷近日會發還給落第考生，可以聯系那些八文好卻落第者要求磨勘試卷。”

韓敬點頭微笑，汪汝謙損失一萬兩銀子與他何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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