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從小就到唯主義教育，加上出於警察世家，向來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興趣，聽到高大師待的兩句話，最初並不在意，但是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裡總是忍不住想起了這兩句話。

小佳看侯衛東站在臺上看夜空，便過來問道：“有什麼心事嗎，看你悶悶不樂的。”

侯衛東便說了高大師最後幾句話。

小佳丟給侯衛東一個白眼，道：“虧你還是副市長，怎麼會被這些江湖人的小伎輛迷，禍福相依，這是自古就有的哲學，潛龍在淵，這就要看如何理解了，我覺得潛龍在淵放在多數人上都適合。”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些名堂，那個高大師看上去還幾分板眼。”

“你給我說過，高大師就是那個犯了強罪的半仙了，他的話你也相信。”

侯衛東認真地想了想，道：“或許這是隨著年齡增大，對一些事看法變得複雜起來。”

兩人討論了幾句，也就將此話題放到了一邊。

幾天後，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侯衛東越來越平靜的生活。

上午，侯衛東正在辦公室談事，市委辦趙誠義打來了電話：“侯市長，請你到朱書記辦公室來一趟。”

“馬上過來嗎，有什麼事？”侯衛東此時與朱民生的關係大大改善，就直接問了趙誠義。

趙誠義道：“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朱書記在辦公室等著。”

侯衛東聞言，便明白朱民生肯定有事找自己，他迅速結束了辦公室的談話，在前往朱民生辦公室的路上，侯衛東滿腦子都是LY電子元件的事，想著如何應對朱民生的提問。

進了門，侯衛東見朱民生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前，侯衛東心裡自我幽默了一把：“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朱民生還是用小學教師的方法對待我黨的中高級幹部，太土了吧。”

坐下來以後，品著趙誠義遞過來的新茶，侯衛東已經將LY電子元件的投資問題細細地想了一遍，心裡也有了把握。

朱民生運筆如飛，鋼筆在文件上留下了可以當作政策依據的文字，簽完了最後一份文件，他放下筆，這纔看了侯衛東一眼，道：“你講一講LY電子元件的況。”

朱民生耐心地聽了侯衛東的工作彙報，卻不評價，喝了幾口茶，道：“陸小青投資金額這麼大，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勝寶集團，那是一筆爛帳，現在村民還在聚集上訪，幸好沙州當年沒有接招。”

當年爲了勝寶集團的事，侯衛東由津縣委書記一職被調到了農機水電局，這以後，事實證明了侯衛東的做法是合合理的，但是朱民生從來沒有正面說過此事。今天，他重提舊事，讓侯衛東覺得頗費思量。

侯衛東沒有繼續朱民生的話，而是仍然把話題集中在新的項目上，道：“我準備請省裡相關部門的專家到沙州來一趟，搞一個LY電子元件的前景及投資座談會，一來給本次投資造勢，更主要原因是給市委市政府決策提供更多的意見。”

朱民生點了點頭，道：“兼聽則明，這是一個好辦法，到時把座談會的原始記錄送給我看看，我想聽一聽專家的說法。”

他又強調道：“請專家時放開思路，不僅要請嶺西的，也要請外省的，嶺西電子產業不發達，幾個專家都集中在嶺西大學裡面，難免是近親觀點，你把專家名單擬好以後，送一份給我。”

侯衛東琢磨道：“朱民生看來是很重視這個項目，不過他還是放不開，如果照這個思路管理沙州，以寧玥的強格，兩人多半也不會協調。”

正在想著，朱民生話鋒突變，道：“你老丈人是沙州農用車廠的職工，退休沒有？”

侯衛東一楞，他知道朱民生不會莫名其妙地提起岳父張遠征，就以計算機的速度在腦子裡梳理一遍，道：“我岳父張遠征以前在沙州農用車廠上班，現在退休了，被返聘回廠裡。”

朱民生臉上浮現出難得的一笑容，又很快地收了回去，道：“最近省紀委在沙州進行了明查暗訪，沙州農用車廠廠長朱言兵有侵佔國有資產、貪污賭等嚴重問題，目前已經被雙規了。”

侯衛東這才明白了今天的主題是朱言兵，他與朱言兵接雖然很切，卻是一心爲了工廠的改制，心底無私天地寬，本不怵朱言兵犯事，也不用出言保他，道：“朱言兵違法犯罪，自有黨紀國法理，這個案例對沙州國有企業有警醒作用，從某種角度來說，可以促進全市國有企業的改制工作。”

朱民生沒有繞圈子，直接拋出了謎底，道：“據朱言兵待，他前後兩次給你岳父張遠征送了四萬元錢。”說了這話，他就用雙眼直盯著侯衛東。

侯衛東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聽了朱民生的話，他完全沒有懷疑其真實，簡短地道：“此事我毫不知。”

朱民生道：“據紀委同志說，朱言兵承認你不知，他是直接送到你父親家裡。”

侯衛東果斷地道：“我回家以後，馬上去找岳父，第一，是馬上將四萬元錢上組織，第二，請紀委對我的工作進行調查。”

朱民生親自找侯衛東談話，就意味著並不想理侯衛東及其岳父張遠征，在他心裡，侯衛東是一匹駿馬，但是駿馬不上籠頭就會變野馬，張遠征收錢之事就是給侯衛東安上的最佳籠頭。

“這件事很清楚了，朱言兵想通過你岳父走你的路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省紀委發現了問題，作爲市委書記，我有必要單獨和你進行一次通，此事除了我和道林書記，在沙州就沒有人知道了。”

朱民生和氣地道：“你要正確認識省紀委的調查，不要背思路包袱，沙州市裡還有許多大事等著你去抓，我在這裡明確表態，此事就到此爲止。”

出了朱民生辦公室，侯衛東只覺得無比窩囊，岳父收錢這件事，放在任何人眼裡，他都難干係，而事實上他確實對這四萬元毫不知。在沙州農用車改制過程中，他也確實是秉公辦事，沒有一一毫的私心在裡面。

從另一個角度，朱民生掌握了侯衛東這人不算把柄的把柄，也就住了他的肋，只要侯衛東一切行聽指揮，四萬元這件事確實就到此爲止，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侯衛東如果有異，朱民生隨時可以將四萬元之事提出來。

換一句話說，這件事本來不算事，可是朱民生要讓他變事，侯衛東就是百口難辯，政治前途將到極大影響。

侯衛東清醒地把握了朱民生的想法，只覺得無比窩囊，他很想當面去指責張遠征，甚至在他們面前去發一頓脾氣。可是，事已至此，大吼大鬧有什麼作用？

中午飯時間，侯衛東給小佳打了電話，道：“中午你出來一趟，到新月樓，我請你吃飯。”

小佳顯然興致高，開玩笑道：“今天不是你和我的生日，也是結婚紀念日，莫非是你做了錯事，所以才請我們吃飯。”

侯衛東心很是糟糕，沒有心開玩笑，但是也沒有說重話，只道：“確實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你一定要過來。”

小佳提著小坤包進了包房，見板著臉的侯衛東，覺得氣氛不對，關心地問道：“你遇到什麼事了，臉上有層冰。”

侯衛東此時靜坐了好一會，已經接了這個糟糕的事實，道：“這事說了你也不信，但是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你回家以後不能對著爸媽生氣，更不準吵吵鬧鬧。”

“你胡說些什麼，我爲什麼要和爸媽吵吵鬧鬧。”小佳手了額頭，道：“你沒有發燒吧。”

“我是清醒得很，再說一遍，此事已經發生了，你不準向家裡人發火。”

聽了侯衛東所說，小佳第一發應就是不相信，道：“我爸媽不缺錢，不可能收朱言兵的四萬塊。”

“朱民生是市委書記，他單獨給我講這件事，絕對是證據確鑿。”侯衛東臉上掛著一苦笑，又道：“我正在著手搞國有企業改制，一分錢都沒有敢手，已經有人在傳謠言，現在爸這事一出，我是無話可說。”

小佳能當上園林管理局副局長，有著自已的在因素，的原因就是侯衛東是副市長，這人原因可以說更爲關鍵，對這一點是心知肚明。

自從侯衛東當了市委書記書以後，在單位和社會上的地位就直線上升了，迎合的人，奉承的人，討好的人，都圍繞在的邊，也適應了這種友好的人事關係之事。

而社會地位的提高與侯衛東的位直接相連，因此，小佳對於威脅侯衛東位的人和事特別敏，生氣地道：“爸媽真是不懂事，每年我們給他們不錢，日子很好過了，爲什麼還要收錢，我這就去找他們。”

“事已經發生了，找他們有什麼用？目前要做的有兩件事，一是退錢，二是馬上從工廠裡出來，不能再回工廠上班了，三是要打好招呼，不能收任何外人的錢。”

侯衛東又道：“我作爲婿，這事不好出面，你馬上回去給爸怒通。”

小佳飯也不吃，便回到了家裡，侯衛東留在水陸空裡，慢慢地吃了飯。

小佳回到家裡，恰好張遠征和陳慶蓉都在家裡，忍不住發火道：“爸，媽，你們做的好事，把侯衛東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