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洪鬆和項賢不約而同的將方應當豬隊友，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像剛纔項公子爲所，突然壞了方應好不容易營造的談價局面一般。..

自從正統年間三楊輔政以來，的文制漸漸形，隨之而來也帶了底層風氣，特徵就是各地士子漸漸“囂張”。比如一個在本地有基的生員，也許並不畏懼知縣這樣的父母大老爺。

但是舉以下的士子或許敢頂撞知縣甚至知府，卻絕對不敢得罪提學。因爲提學手裡掌握著前程和功名。決定等次的歲試、確定鄉試資格的科試、決定能否中舉的鄉試都不是開玩笑的。

秀才能否取得鄉試資格、秀才能否升等或者降等、秀才能否出貢爲國子監監生，那都是要通過提學，一般秀才誰敢得罪提學？就連方應雖然裝山高士，但對大宗師在禮節上也是足夠周到的。

屋及烏，提學不可得罪，那他邊的隨員當然也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但現在洪、項二算是看出來了，必然這方應不知什麼時候得罪了王書辦，所以王書辦發現方應後，又重新把他們三個全部攔住了。

方生也到很倒黴前天提學來到家裡拜訪時，爲了擡舉自己的氣場，反擊並踩了踩幾個隨員。

原想今後不會再有集，本不用在意他們這些小記仇不記仇，提學又不能在淳安按臨很久。

但生莫測，誰能料到今天被兩位朋友拉去喝花酒，出來就被督察學風的王書辦堵上了？如果只是洪、項二被抓，掏點銀子也就過關了，但偏偏這王書辦對自己有怨氣

現在不是風氣敗壞的晚明，風紀問題真要罰起來還麻煩的，而且在花街柳巷被抓現行這種事太恥，找來說也很沒面子。

方應嘆口氣，一時無法可想，只好決定以靜制，且看看王書辦如何理再作打算。便對王書辦拱拱手道：“王先生說些什麼，在下聽不明白。”

王書辦見方應仍然裝糊塗，嘿然一笑，喝道：“你還想推不認？去巷子裡各家一問便知，抵賴也是無用！”

項賢想到今天是他拉著兩個朋友到這裡來的，既然出了事，他該承擔的責任就要背起來。便再次出面道：“這位王先生，並非我等抵賴，其間或許有什麼誤會，還請借一步說話。”

王書辦沒有搭理項公子，只看著方應不說話，神態中著幾分得意和爽快——你小子今天可算犯在我手中了

方應無奈道：“王先生到底想怎樣？”

王書辦正氣凜然斥道：“不是我想怎樣，是國法學規該怎樣！做錯了事，犯了規條，你們便不要心存僥倖！”

洪鬆也上前求起面，“小事而已，絕不至此地步。不看僧面看佛面”

王書辦擡擡手，阻止了洪公子套近乎，還是對著方應道：“我只是提學僚屬，如何罰還是提學老大決定，三位隨我去縣學罷！”

洪鬆和項賢終於確定王書辦不是開玩笑，齊齊大驚失！

如果捅到提學面前，那事就真鬧大了。如果是品寬厚的大宗師，說說好話也許就輕輕放過了。但這個提學自從按臨以來，行事嚴厲，與寬厚沾不上邊，只生員就罷黜落了十幾個！

若真到了他面前，哪會有好果子吃！再說他們與提學大毫無可言，想說都找不到門路。

他們兩個正絞盡腦想著說辭，卻見方應一個箭步，衝到了王書辦前咫尺之地，神十分激，很是嚇。王書辦甚至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以避開他。

大事不好！莫非方應年氣盛要起手？兩連忙要去攔著，卻聽方應搶先對王書辦吼道：“我不信！縣學已考場，外隔絕，你如何能打擾到大宗師！”

王書辦爲了安全，又後退一步道：“可笑之極，外隔絕那是爲防請託和作弊，難道就不向裡面送吃送喝麼！這次是公事，我作爲提學僚屬，稟報與大宗師又有何妨！難道你敢做卻不敢去麼！”

項賢著急的道：“王先生且慢，在下還有話說”

方應臉又一變，忽然喜不自勝，“好也！煩請王書辦公事公辦，速速領我去見大宗師！”

方生的變臉真讓所有一驚一乍，不會是因爲太年輕，被這點小事刺激的失心瘋了罷？他競然主說要去見提學？

我靠！項賢和洪鬆心裡快崩潰了，方應真是豬的不能再豬的隊友！

雖然王書辦難說話，但他們也不是毫無底的，本來用水磨工夫也能慢慢磨平的事，卻被方應三言兩語針尖對麥芒推到了懸崖邊！

先前王書辦不客氣歸不客氣，總是還有緩和餘地，但方應這話一放出來，還怎麼緩和？現在是不是拿著文章求賞識，而是犯了條規被罰，大宗師是那麼好見得麼！

王書辦不是本地，在本地沒牽絆，又只是臨時來一次而已。得罪了他們這些土豪拍拍土就走了，毫沒有負擔。他若發起狠來，本不會有顧忌的！

兩位公子哭無淚的看向王書辦，只能祈禱奇蹟出現了

這一看，好像奇蹟真出現了。

被方應一激再激之後，王書辦卻沒有殺伐果斷，臉反而驚疑不定，口氣似乎先了幾分，“方應！你可要想好，不要誤了自己前程！”

這明擺著就是給臺階下，兩位公子喜出外，顧不得猜測其中原因，又趕看向方應。

然而奇蹟再次出現了，方應彷彿佔據了上風，不依不饒的對王書辦道：“在下真想好了，還請王先生帶我去見大宗師，激不盡！”

兩位公子目瞪口呆，又扭過頭去，只聽王書辦忽然變得苦口婆心，“你還年輕，不曉得厲害，務必要三思。”

方應誠懇道：“在下雖然年輕，也是讀過聖賢書的，當然曉得三思而後行的道理，還請王先生全！”

洪、項兩完全了看客，彷彿在短短片刻功夫裡，方應和王書辦全都變了不認識的陌生，這個世界也變了徹底陌生的世界。

剛纔還覺得方應瘋了，現在他們覺得自己要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像知道他們白勺迷，方應出空子，轉頭對兩嘿嘿一笑，“在下商相公委託，要面見大宗師。正不得其門而，恰好遇到這個時機，那便從了王書辦。”

洪、項二聽得分明，這不是商相公讓方應跑傳話，而是商相公委託方應與大宗師談話。其中關係不一般吶。但大宗師好像出自萬首輔門下，未必就賣商相公面子，那就是另一個疑問了。

不過這王書辦彷彿很賣商相公面子，他臉變了又變，再次出口道：“念在你們年無知，又有悔過之心，這次就放過一次，下不爲例！”

洪鬆和項賢徹底鬆了口氣，有王書辦這句話，今天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可方應似乎還不甘心，有點急切的說：“王先生不能這樣徇私賣，還是領在下去見大宗師罷！”

王書辦冷哼一聲，“你適可而止，不要胡攪蠻纏！”說罷用力揮揮寬大的袖子，就要走。

“慢著！”方應大喝道，搶在前面攔住了王書辦，其他幾個雜役都是本地，不敢去惹方應等。

王書辦面不快，“我已經既往不咎，你還想怎麼樣？”

方應皺眉片刻，“在下怎麼覺得，你很心虛？”

“胡言語！”王書辦然作，大聲呵斥道。

方應猶疑的問道：“又厲荏了？”不等王書辦再說什麼，方應語氣肯定的說：“在下明白了！王先生莫非是私自出來撈外快的？”

王書辦聞言賅然無語，這方應的心思確實很快，競然這就猜到了！

方纔洪項二公子一直覺得方應太多事了，現在聽到這裡，紛紛恍然大悟，一起圍了上來，面帶不善的看著王書辦。

其實提學鎖閉試院後，王書辦是負責在外面採辦蔬菜米糧的，每天將東西送到縣學的小側門，但不能進去。

這位李提學貌似比較清廉，實在沒有留給他多油水，王書辦便打起了賺外快的歪心思。

他知道只要確認提學不會面，本地士子就會放鬆下來。便趁這機會打著提學衙署的旗號，糾集了幾個雜役在花街柳巷附近巡邏，專門敲詐勒索剛從青樓楚館出來的士子。

本來他這個主意不錯，被敲詐的礙於恥心，也不會傻到把自己倒黴醜事傳，就像今天準備花錢消災的項公子一般。等隨著大宗師離開後，更不會暴，計劃幾乎天無。

但是很可惜，王書辦卻不料遇到了一個見大宗師而不得的怪胎

他原本只是想搬出大宗師嚇唬嚇唬方應等，滿足自己報復快的同時，順便多賺一點好。誰想到方應會如此死皮賴臉的主請見大宗師！

面對三個本地土豪的，被穿了虎皮的王書辦哭無淚，無奈道：“你們到底想怎樣？”

方應正氣凜然斥道：“不是我想怎樣，是國法學規該怎樣！做錯了事，犯了規條，你便不要心存僥倖！隨我去見大宗師！”

他又補了一句，“當然，放過你也可以，總之你要想法子讓我見到大宗師！”

對方應的心思，衆若觀火，在考試前能見一見負責出題判卷的主考，好而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