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出利刃是方應的想象，但是他偏偏能覺到在面紗後面，汪芷肯定正在狠狠的用眼神剜著自己。不要問爲什麼，這是男人的直覺。

方應的直覺沒錯，汪芷確實很不爽。因爲方應很明顯對劉三小姐的生出了憐惜之，瞬間把汪芷的得意心給掃滅了。

不由得暗暗嘀咕幾聲，難道劉三小姐想靠著被欺負的弱樣子博取憐惜，並以此來翻盤麼？男人可是很吃這一套的，同心氾濫起來本收不住，若真如此，自己可能過猶不及了。

正當汪芷有些小小懊悔時，劉三小姐已經鼓足了勇氣，一字一句的對汪芷認真說：“奴家雖然不大明白你說的那些意思，但是奴家也是懂三貞曉九烈的子，節義兩個字也是知道怎麼寫的。”

方應聞言嘆口氣，用貞節爲武，這大概就是傳統子的思維，但想以此打汪芷就太難了，汪芷不是正統人家出，只怕並不理會這些。此後果然聽到汪芷渾不在意的反問道：“那又如何？”

劉三小姐停了停，用眼角瞥了方應一眼，神漸漸變得堅決起來，口氣也很嚴肅。“閒話都不說了，如今奴家與他有多年婚約在先，在奴家心裡，他已經是此生此世的夫君。若奴家不能嫁給他，奴家肯定只有艱難一死，以此全奴家之節，也免得家門蒙不能清洗。”

靠！方應悚然心驚，如果上輩子那個時空裡，有人如此要死要活，多半是虛張聲勢或者說笑；但若在這個時代，大家閨秀以貞節爲名義求死，那八不是玩笑。

罵這愚昧無知也好，批判落後觀念荼毒人也好，但真會死人的！想至此，方應更不敢輕易了，免得說錯話刺激了劉三娘子，真鬧出人命來。

汪芷也愕然不語，又聽劉三小姐對發問道：“如果你無法嫁給他爲妻子時，你會像奴家一樣，有意求死嗎？”

這句話像是將軍，直接把汪芷問住了。捫心自問，如果能嫁給方應爲妻，那當然是上天了，但如果不，好像也犯不上去死罷？

自己的心裡自己明白，但問題是該怎麼回答劉三小姐？如果說謊，聲稱自己不嫁就死，那騙不了人，肯定會被方應看穿，再說汪芷也不習慣謊言欺人。

但若如實回答，說自己不會因此去死，那豈不比劉三小姐差了一截？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強勢位置，一下子就要變弱勢了，還怎麼有底氣與劉三小姐爲了正室位置較勁？

劉三小姐等了片刻，不見對面人答話，便自問自答道：“你不願意回答，那就說明，你不會因爲不能做他妻子而去死。但是奴家能，這就是奴家與你的不同之。

你前面說的那些，奴家都不懂。奴家也許沒有你風，也許沒有你知心，也許不能像你一樣心心相映，但奴家能爲了他去死。”

耳聞劉三娘子輕描淡寫的把死字掛在邊，方應與汪芷兩人隔著紗巾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他們本沒底氣玩這個遊戲啊。半晌過後，汪芷聲音有點發的問道：“你何至於此。”

“因爲奴家是他的妻子！夫妻本爲一，宛如天地乾坤，沒有天哪來的地？只要奴家還活著，就不會讓別人搶走他，除非奴家......”

聽到這裡，越發焦躁的汪芷猛然一甩手，道：“我怕了你了！”隨即扭就向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回頭說：“我還會回來的！”

孫小娘子和何娘子忙不迭的跟隨上，過了門檻後，何娘子忍不住低聲問道：“莫非就這樣一走了之？太可惜了，如今可是難得的機會，錯過就再難找了。”

汪芷怨氣沖天的說：“算我倒黴，這樣本沒法子贏，不走還能怎麼辦？你們仔細想想，那劉三娘子已經落下了話，若我發起狠，真把得去死，哪怕是假裝去死，那方應又將會如何看待我？

肯定要對我大生惡，說不定要與我分開，我還是沒任何好！但我又不能去服氣認輸，我也沒那個臉，所以想來想去只有走人了！”

方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方纔汪芷咄咄人，就快把劉三娘子哭了，轉眼之間，劉三娘子竟然逆轉了！

汪芷這個超越時代的奇子，面對最純粹最保守的傳統子，本該是倒的優勢，事實上也一度如此，可最終結果竟然是慘敗！

說起劉三小姐的表現，就好像是向所有人宣告，雖然普普通通，雖然不那麼活躍，雖然連丈夫的面都沒見過幾次，但纔是事實上的主角，獨一無二的主角！

等方應回過神來，著汪芷的背影，又會到汪芷心裡那求親不的悲愴。這終究是自己最親的人啊，方應要追上去安幾句。

不過走了幾步後想起什麼，他卻轉頭看向劉三娘子。劉三小姐先是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道：“人非草木，孰能無，夫君要去儘可去。”

方應鬆了口氣，點頭示意：“我去去就回，小娘子等我。”

院中只剩下了父二人，已經半天沒有存在的劉棉花慢慢走到兒邊，手著兒的頭，萬般慨道：“你長大了，不再是惹了禍後只會躲在爲父懷裡的小娘子了，遇到事也能獨自應對了。”

“爹爹...”沒了外人，劉三娘子突然放鬆下來，雙淚直流，哽咽著說：“你說過，人總是要長的。可是兒不想長大，寧願永遠當爹爹懷裡的小娘子。”

劉棉花嘆口氣道：“以後不要隨便說傻話，尤其是死啊活啊這些傻話，當然糊弄別人也就罷了。寧可丟人，也不要丟命。”

劉三娘子仰起頭來，“兒沒有說傻話，也沒有騙人，除了方應，不想嫁給別人。”劉棉花愣住了，“也好，方應終歸不是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