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榮斟酌用語，說：“最近，有關於蔣市長的某些傳聞，那些都是不客觀的，是經過刻意渲染的。”

蔣勇的事在季長春有意無意的暗示下，已經在院傳開，衆常委都垂著頭暗笑，真是蓋彌彰呀。

“這個事對市委市政府造了惡劣影響，所以我提議給予蔣勇副市長黨警告分。現在表決。”李昌榮重重敲了敲桌面，本不給別人提出不同意見的機會，直接撂明瞭底牌。

“等一下。”季長春發難了，“李書記，我覺得黨警告的分不妥當。爲什麼呢？害人舉報說，是被某人迷了，同志們，迷也算是強，這個不用多作討論吧？對一個強犯，給予黨警告分，傳出去的話，會是個什麼後果？”

季長春的態度在李昌榮的料想之中，李昌榮森森地看了季長春一眼，接過話道：“既然季市長提出不同意見，我看還是有必要說明一下。事實現在已經查明瞭，是那個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在蔣市長的酒裡下了藥，如果說是迷的話，我看是蔣市長被迷了，他纔是害人。不過呢，不管怎麼樣，蔣市長是跟發生了關係，這對市委市政府的影響還是很惡劣的。所以，分是必須的。”

李昌榮說這番話，心裡很有底。在他的授意下，嶽麗已經答應了他的條件，所以，並不懼怕相關的調查。其實在這種事上，李昌榮很被。蔣勇是他的人，如果倒臺了，那麼這次戰鬥就會很失敗。要勝，就必須保蔣勇。

季長春冷笑了一聲，看著衆常委。衆常委都是場油條，深知蔣勇之事只是個導火索，到底這個炸藥包會炸在哪個陣營裡，就決定在他們的手中。可是，此時此刻，投誰的票都是像霧像雨又像風，就他媽不像人。氣氛很沉悶，半晌，宣傳部長衡太兵起道：“去下洗手間。”

藉機尿遁不失爲一著妙招，但已經使出來，下面就不好再用了。曹雄飛左右看了看，合上了筆記本，緩緩說道：“我同意。”

曹雄飛的表態爲常委們開了一個頭，市委副書記也表示同意，只有幾個平時不得勢的常委被季長春拉攏了，投了反對票。

一下來，同意五票，不同意四票，三票棄權，結果相當瞭然。

陸漸紅目瞪口呆地坐著，垂著頭，心裡卻在想，這個常委會也真是太兒戲了吧？

這時，他聽到李昌榮說：“陸書記，該你了。”

陸漸紅遭遇點將，雖然沒有擡頭，卻能覺到所有人的目都聚焦在自己的上。他此時的表態顯得至關重要，無論同意還是棄權，都是李昌榮勝出，如果反對，擺明是跟李昌榮對著來。陸漸紅恨不得自己現在能暈過去纔好，決定權完全在他手上了。

會議室裡靜得連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李昌榮臉上一點表都沒有，季長春更是眼觀鼻，鼻觀心，泰然自若。

陸漸紅深深吸了一口氣，作出了一個決定。他沒想到，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他的政治軌跡。

他的投票是棄權。

當他說出棄權的時候，他分明看到李昌榮擡起的眼皮子底下有一抹憾，而季長春的卻是抖了一下，抓起桌子上的杯子說：“我同意，但是我保留我的意見。”

會議散了，李昌榮仍然是面無表，忽然間，陸漸紅覺得李昌榮跟自己在幾分鐘拉開了很大的距離，這種覺讓他很不舒服。

走到門口的時候，曹雄飛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拍了拍陸漸紅的肩，便走下了樓梯。

回到家裡，陸漸紅很不舒服，安然問他：“漸紅，是不是冒了？”

工作上的不愉快，陸漸紅從來不帶回家，笑了笑說：“沒什麼，可能是開會坐得太久了吧。”

接近年底，各項工作都已進了尾聲，年底前，陸漸紅帶著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對困難戶、五保戶和老革命以及仍然堅持戰鬥在工作第一線上的工作人員進行了問，並要求全縣上下做好安全穩定工作，過一個祥和熱鬧的新年。

臘月二十，召開了年度總結會，提拔了一批人，也了一批人的位置，陸漸紅的宗旨是，能者上，庸者下。

臘月二十二，天降大雪，在縣政府的貴賓會議室裡，召開了茶話會，邀請退休老幹部、老黨員參會，一方面表示縣委縣政府沒有忘記他們，另一方面聽取他們對酈山發展還有哪些建議。

臘月二十五，雪仍繼續，陸漸紅召集了所有來酈山投資的客商，舉辦了一個盛大的酒會，慶祝新年的到來，並請衆客商春節期間幫助宣傳酈山的政策。

臘月二十八，放假了。

縣政府大樓除了留守的值班人員，就剩下陸漸紅。

不知道爲什麼，陸漸紅這幾天心裡總是到很不自在。

窗外的雪仍然在下，大樓後面的臘梅正在怒放，看著那淡黃的花瓣，陸漸紅忽然想起了龐耀快要離開洪山時的形，那也是在一個雪天，也是在株株臘梅之下，龐耀顯得很失落。此時彼時是多麼地相似，可是自己的失落又從何而來呢？

雪花飛揚，陸漸紅接到了孟佳的電話，剛接通，辦公室外便聽到了孟佳的聲音：“陸書記，你還沒走呀。”

陸漸紅放下手機，給開了門，說：“孟總，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孟佳穿著件紅的羽絨服，好的材並沒有因爲冬天而變得臃腫。

“那倒不是。”陸漸紅笑了笑，說，“最近酈鋼建設進度怎麼樣了？”

“你放心吧，我會按照你的指示照辦的。”孟佳的神似乎有點淡淡的傷，說，“陸書記，你一年忙到頭，現在都要過年了，我們就不要談工作了，好嗎？”

陸漸紅怔了一下，呵呵笑道：“好呀，就不談工作，那談什麼呢？談人生？”

孟佳輕輕走到陸漸紅的邊，和他並排站著向窗外，低聲說：“你看雪中的人，匆匆而過，都是在回家。別人都在過新年，可是我卻還是一個人。我最怕的就是過年，以前因爲心裡有恨，所以什麼都能忍，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才發現，我只剩下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