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心頭一震,似乎察覺出自己了什麼。
“與吉祥天的大戰役一即發。按理說,前線吃,運藥車隊應該心急火燎地趕路,怎麼弄得像遊山玩水一樣拖沓?”
“你說得一點沒錯!”我幡然醒悟過來,“不僅僅如此,近萬車的貨排浩長龍,還派遣重兵衛護,實在是太過招搖了。如此顯著的目標,他們就不怕吉祥天的人伺機打劫?要是我,就把藥材統統裝如意袋,豈不攜帶方便輕鬆,還能掩人耳目?雖說儲類的法寶十分罕見,但諾大的魔剎天,難道就找不出一兩件來?”
鳩丹訝然道:“你是說這批貨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我驟然停下,催灰霧掠向地面,沿著來時的車轍一路察看。晦暗的月下,車碾過路面的痕跡陷土三分。“從車留下的印痕推測,每一車貨至也有千斤,去除車本的重量,藥材大致在八百斤。”
我冷笑一聲:“藥草向來輕得很,曬乾的存貨更不用說了。一車滿打滿算,也到不了八百斤的份量。嘿嘿,要不是你提醒,我們就白忙活一場了。”
鳩丹恍然道:“這批貨並不是藥材!”
“估計是些石塊,不過裡面應該夾雜了量的藥草,所以聞起來有一點藥香味,如此才能以假真。”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被耍了,這批貨擺明了是一個餌。”
“難道本就沒什麼藥材,只是引吉祥天或者我們上鉤的圈套?”
“一定有!我們當日押送的可是貨真價實的藥草!”我喃喃地道,“有明修棧道,必然會有暗渡陳倉。既然藥材沒有被送出香草峽,那就一定還留在那裡,眼下的運送車隊只是吸引人的幌子。適才翻越龍門天壑的妖怪中,必然有人攜帶著儲類的法寶悄然混,藥材也藏在其中。等充當幌子的車隊先行之後,真正攜帶藥材的妖怪纔會出來。我們不必繼續跟著車隊了,留在這裡,守株待兔。”
鳩丹質疑道:“此地妖軍往來頻繁,我們怎麼知道誰纔是攜帶藥材的人?”
“爲免招搖,護送藥材的妖怪數量不會太多,十人左右的作戰小隊最合適,但必須個個實力強勁,爲首的妖力至在世態。”我沉著分析道,如此一來,就很容易分辨目標了。
駕起灰霧,我緩緩飄近一棵參天古樹,撐展的樹冠深,匿伏著一名放哨的妖兵。“哀”的實質化時間有限,我得儘快覓好藏地。一眨眼,妖兵消失在灰霧,我和鳩丹取代了他的位置。
“我們還有三、四個時辰可以等,天一亮,就會有妖兵前來換哨。”我斜躺在樹杈上,目盯著香草峽的方向。
夜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在地上投出晃的黑影。“如果一切如你所願,殺掉了楚度,統一了魔剎天,然後呢?你還想做什麼?”鳩丹忽然問道。
“然後?”我下意識地想要回答,卻又說不出什麼東西,心裡一片茫然。我哪有閒暇的功夫想這些呢?在北境的這幾年,在大唐的那幾年,我何曾真正地憧憬、幻想過將來?總有一無形的皮鞭在後打,追得我不過氣。一開始,這鞭子做生活,再後來,它變了我自己。
“不知道,隨便做些什麼吧。”吞噬龍蝶,追尋天道的極致?完月魂的心願爲魅復仇?又或者和三個風花雪月?我扯下一片樹葉,放在裡麻木地咀嚼,心中生出惘然若失的覺。
鳩丹輕笑道:“我還以爲你要稱霸天下,橫掃北境呢。”
我搖搖頭:“權利只是利用的工,而非目的。我修煉的慾之道也不允許我沉淪於此。老子又不想當皇帝,征服北境做什麼?”
鳩丹出神地看了我片刻,手著我的臉頰:“原來你只想證明自己。”
我怔怔地呆了半晌,道:“我已由不得我了。”
鳩丹火熱的懷:“你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去想。”
“來了!”我突然翻而起,遠一行黑影緩步而來,在半明半昏的曙裡出約的廓。總共有七個人,披寬鬆大氅,垂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在頻繁往復的妖軍中,他們並不起眼,外表也和人類無異。然而輕若無聞的腳步聲,充滿節奏的呼吸,凝渾斂的氣勢,無不被我妙有的道境察。
“居然是他!”瞪著隊伍中央一個修長拔的影,鳩丹出震驚之。
我差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出兜帽的下半張臉蒼白,角微微翹起,彎一個冷酷而邪異的弧度,帽沿下,幽冷的眼神一閃而過,充滿嘲弄與高傲。他竟然是夜流冰!我旋即大喜過。夜流冰在此出現,藥材的下落已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著了。
他必然早就悄悄潛了香草峽,混在兵營裡,今晚藥材運至,隨即轉到他的手上。由妖王親自押運,自然萬無一失,一路也會暢通無阻,避免關卡嚴檢所耗費的時間。
“唉,真想現在就殺了他。”著漸漸走近的夜流冰,我語氣帶憾。五大妖王裡,只有夜流冰才稱得上是楚度的死忠,打斷這條狗,等於斷去了楚度的左膀右臂。
鳩丹躍躍試:“那就手?我替你擋住另外六個妖怪,大不了用我的第十蠍尾!”
“算了,這裡畢竟是妖軍的地盤,我沒有十把握。打草驚蛇反而得不償失。”我猶豫了一下,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隨行的六個妖怪個個都有世態修爲,至能纏住我們片刻,周圍的妖軍有足夠的時間趕來支援。
嘹亮的呼哨陡然響起,一隊妖軍吹著忽快忽慢的警哨小跑過來,在路兩旁迅速分散,直奔樹叢。濃蔭裡跳出一個個執崗的妖兵,懶洋洋地打著哈欠,與前來的妖兵換令牌。
我暗不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換崗。
“小癩子,還不下來,磨蹭什麼呢?”一個胖乎乎的妖兵走到我們這棵樹下,大聲嚷嚷。
我心頭微沉,急急苦思對策,腦海一下子轉過好幾個念頭,就是找不出應急的好法子。
換崗下來的妖兵開始集結隊伍,清點人數。
“小癩子,你他媽又睡死了啊,滾下來回營裡睡去,換崗了!”胖妖兵不耐煩地踢了一腳樹幹,震得枝葉簌簌抖。
夜流冰一行恰好走到此,幾個妖怪下意識地仰頭過來。
我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胖妖兵剁醬。“哀”浮出神識,眼看就要餡,我不得不逃走,再謀它圖。
“呼——呼。”鳩丹忽然對我眨眨眼,打起了呼嚕。胖妖兵楞了一下,咕噥道:“他媽的,睡得這麼死,這回我一定要打你的小報告,除非幫我還賭債。”縱一躍,跳上樹來。
六目相對,胖妖兵驚駭得張大了。“噗哧”,我閃電般探掌,碎了對方的咽。目掃過下方,夜流冰一行終於走開,沒有引起他們的疑心。我鬆了一口氣,迅速下胖妖兵的盔甲,讓鳩丹穿上。“快點去集合,別被妖軍發現了人。”我藏在灰霧,騰空而起。
鳩丹跳下樹,向集結的妖隊跑去。的鎧甲勉強合,頭盔能遮住大半個臉,站到隊伍末尾,倒也無人生疑。一個隊長模樣的妖怪遠遠看見,裡罵罵咧咧了幾句,吹哨整隊回營。
我無聲無息地飄向妖隊,一路尾隨,接近營寨門口,灰霧悄然裹住了鳩丹,向天空飛掠。
夜流冰在下方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