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遊sodu

追殺聲過厚重綿的雨幕，從後方約約傳來。

黑的荒野彷彿也隨著風雨大肆咆哮，地面似在旋轉，灰綠的蒿草像劇烈晃抖的浪頭，一**涌過來，令我頭暈目眩，方向莫辨，而眼皮越來越沉重地往下耷拉，幾昏昏睡。

我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眼前一陣陣發黑，額頭的太突突直跳。先前腑痛如刀絞，現在已麻木得失去知覺，渾的骨骼、幾近支離破碎，似乎會隨著打落的雨點一塊塊掉落。

我掏出大把丹藥吞嚥肚，知曉自己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此際唯有憑藉意志苦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咬牙在石野草遍佈的荒野兜了個圈子，迂迴繞到了錦煙城的北面。

短短十幾裡行程，幾乎耗盡了我殘餘的法力，冷雨順著黏溼的髮梢淌落，流到角，又苦又。我急促息著，從草叢裡踉踉蹌蹌地躍出。濤聲澎湃的浣花江橫亙在前方，順流而遊，便是北上瀾滄江的方向。

“懼”裹住我，投了跌宕奔涌的江水中。我繃的心絃終於放鬆了，忍不住合上眼。江水冰涼滲骨，傷痛疲倦一下子涌上來。

如果有一間乾燥的木屋，如果有一堆溫暖的篝火，如果有......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強烈的劇痛將我昏迷中扯醒。呼嘯的江水正衝過一狹窄的險灘，激流洶涌，撞在錯落聳立的礁石上，轟響不斷。我隨著一個浪頭拋起，猛地落下，背部再次撞上礁石，痛得軀不自地搐。

此時天已大亮，但大雨仍舊下個不停，毫無減弱之勢。絞殺還在耳孔昏睡，沒有甦醒的跡象。我從裹挾的江波中力，跳上灘岸，極目四。

兩邊是低矮的丘陵，翠綠的林木和黃褐的土坡雜相間，猶如一塊塊朦朦朧朧的花格子地毯。高不時有雨水卷滾泥石，順坡蜿蜒流下，匯江水。翻過丘陵，則是大片奼紫嫣紅的果林，果林四周稀稀疏疏地分佈著一些村鎮。

“你昏睡了三個多時辰。”神識，月魂關切地道，“趕療傷吧，這裡離錦煙城已經夠遠了，追兵不可能再找來了。”

我大致辨別了一下方位，問道：“此地相距瀾滄江還有多遠？”

“以你的速度，大概要七天的行程。”月魂答道，隨即出訝然的眼神，“你莫非還要......？”

“看傷勢恢復的況吧。如果可以，我還想在沿途截擊一次公子櫻。”我目送著江水一路奔遠，語氣平靜地說道。

由此地往北，有幾是趕往瀾滄江的必經地點。公子櫻傷勢不輕，一時間難以痊癒。爲防不測，他至要在錦煙城休整一到兩天，方會上路。

我大可以在途中頻頻伏擊擾，令他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自然又會拖延一、兩天的行程。加起來估算一下，天刑應該比公子櫻早上五天到達瀾滄江。

五天時間，足夠吉祥天的大軍全力發猛攻了。

“現在的你，已有資格爲我的主人。”螭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嘆道：“當你在心中徹底拋掉對地脈法陣的僥倖，也就衝破了進知微的最後心念阻礙。恭喜你這小子了，只需法力進一步提升，便可邁知微，爲站在北境最高的那幾人。”

月魂出欣的笑容：“無畏無懼，百折不撓。知微固然是察全局毫末的道境，但也是一種忘卻生死的信念。”

信念嗎？我頂著風雨爬上丘陵，一面尋找落腳的地方，一面陷了沉思。

“我知道，你向來敢拼命，不怕死。可是不怕死不等於忘卻生死。”月魂繼續解釋道，“爲了紅不怕死，爲了自救不怕死，充其量只是熱的懷、頑強的意志。雖然高人一等，但也只是高一等罷了。因爲有時會冷，志有時會喪，生死仍然存於你的心中。所以這並非信念。”

“所謂信念：不假外，不浮人事，不慮得失，不究對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全遍佈瘡痍，靈臺猶如明鏡不染。與公子櫻連番死戰，令我徹底醒悟，生死只是超越生命極限的一種手段，再非執著的目的。

我從未像現在這一刻對知微通了解。當生命擁有信念，便達到了某個極限，這便是知微。

在坡腰，我找到一個狹小的，用螭槍拓寬挖深之後，鑽了進去。

盤膝端坐，我開始細察傷勢。

儘管在江水中昏迷了幾個時辰，但生胎醴仍舊自主運轉，不停歇地修補腑，所以傷不但沒有加劇，反而趨向好轉。一些斷裂的經脈、骨骼已開始續上，臟的裂也彌合了好幾。

但這副傷殘之軀長時間泡在水裡，導致外傷更嚴重了，大量糜爛，滲出黃白的腥臭膿。

我咬著牙，一點點刮掉腐爛瘡，出膿。又從如意囊裡出藥草，捻碎末，灑在傷口上，用布條包紮好。辛辣的藥刺激，痛得我額頭直冒冷汗。我旋即又吞下幾大把丹藥，再往如意囊裡手時，才發現藥草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了。

或許可以進靈寶天，再撈點藥材療傷？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就被月魂無撲滅：“自從你的魅舞蛻變魅武，魅胎徹底異變。想要自由進靈寶天，恐怕要費很大的功夫。”

我試著以魅胎應靈寶天，果然模模糊糊，猶如隔霧看花，不像過去那般清晰可了。

“這便是有得有失了。”我不經意地道。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魅胎持續不斷地調整節奏來應靈寶天，終會找到兩者共同的律。

手在如意囊底到了小火爐，我微微一笑，召喚出了空空玄。

迫不及待地蹦出火爐，空空玄怪著連翻了幾十個筋斗：“悶死我啦！林飛你太不仗義，只顧自己風流快活，也不管兄弟苦悶。我的芝麻要是變心了，你得負全責！”

我翻翻白眼：“芝麻什麼時候變你的了？”

“遲早的事嘛。提前通知一下，你好準備禮包。”他眉弄眼地瞅了我一陣，“啊呀，你怎麼搞得這麼慘？真是報應啊！不過不要，看到我，你就看到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