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柱和樑化都希達素趕離開江蘇,作爲地方他們本不想養這麼一支不他們控制的大軍,不僅僅他們二人這麼想,其他江南的員同樣不願意頭上有這麼一個太上皇。既然馬逢知已經放棄江南前往浙江了,他們就盼達素趕快啓程去浙江,等援軍離開了江南,也就不需要南京方面再承擔這支援軍的糧餉了。
與南京方面不同,浙江目前省城告急,倒是希達素前去增援,在兩邊的合力勸說下,達素也很快下定決心,向北京奏報江南已經穩定,請求朝廷批準他前去增援杭州。
達素的資歷非常老,他和鰲拜一樣都是皇太極的白甲近衛出,在鬆錦大戰時已經是皇太極的親衛指揮。在鬆錦大戰中,達素也和鰲拜一樣立下功勳,等清軍關時已經是一方戰將。在清廷鎮姜鑲叛的歷次戰役中,達素又屢次立下功勞,深得清廷信任賞識。離開北京前,達素已經是順治林軍的統領,得知鄭功威脅南京後,順治一邊準備親征,一邊就派出猛將達素立刻南下,希他能力挽狂瀾。
在起草給清廷的奏章時,達素也有些猶豫,這幾天樑化和蔣國柱的勸說起到了很大的效果,讓達素心中生出攻打金廈的念頭來。雖然這十餘年來鄭功在福建大小數十戰,屢次以勝多擊敗清軍,但那些畢竟都是綠營。作爲一個滿洲人,達素相當看不起綠營的戰鬥力,認爲明軍就算能擊敗漢軍,也絕對不會是滿洲八旗的對手,甚至不需要手,只要在戰場上張開滿洲將領的軍旗,就能嚇得明軍風而逃。
有這種念頭的並不止達素一個人,當初尼堪就是這樣認爲,在衡之戰中見到李定國詐敗就毫無提防地發起追擊,被李定國輕易消滅。從那以後,包括達素在的滿洲將領承認李定國與衆不同,但對其他明軍將領的蔑視依舊。
這次的鎮江之戰,鄭功殲滅了大批的滿洲八旗,北京在大震之餘,也開始對鄭功另眼相看,達素在離開北京南下後,也曾把鄭功當值得尊重的對手。但隨後的南京之戰又改變了達素的看法,尤其是在他抵達南京,詢問過一些參與南京之戰的兵將後,就認定並非鄭功有本事,而是管效忠太過無能,竟然連一羣毫無鬥志的流寇都打不過。
達素並非沒有野心,也希獲得更多的軍功讓自己更上一層樓,而環顧海,適合他施展的地方不多了:貴在吳三桂手中,平西王更視雲南爲他的領土,不會輕易允許旁人手——就算能達素也不想去,他並無興趣替吳三桂做嫁;四川的鄧名雖然名聲鵲起,但是夔東還是太遙遠了,達素也知道從下游佯攻三峽的難度極大,而且需要東南提供大量的船隻和補給——這些南京一時間肯定湊不出來。
“金門,廈門。”達素看著桌上的地圖,口中喃喃自語著,自從萌發出移師福建的念頭後,達素就要來了福建的地圖,從上面看到金門和廈門這兩座島嶼後,達素震驚於福建綠營的無能——十幾年了,他們竟然連這麼兩個小破島都攻不下,不但攻不下,更讓鄭功有餘力擾江南——這福建的地方文武到底要無能到什麼地步才能把差事辦得這麼糟?
鄭功發起的南京戰役讓清廷損失慘重,不但今年的東南賦稅基本不用指,更讓沿海地區都到威脅,就連北方的山東也不得不加強海防,投大量的人力、力防備鄭功的突然襲擊。如果達素能夠一舉搗毀鄭功的據地,把從廣東到山東這大片領土都從明軍的威脅中解放出來的話,達素知道自己一定能夠獲得北京的高度讚賞;而且這十年來,地方上耗費無數錢財都無法解決鄭功這個麻煩,反倒讓他越打越強,從最開始的一萬多人發展到近二十萬,要是達素能夠把鄭軍一舉剿滅,也絕對是近年來有的赫赫武功。
“關鍵是如何渡過大海。”達素沉著,雖然只詢問了幾個南京之戰的參與者,但達素認爲自己對鄭功的戰鬥力已經很瞭解了,近二十萬大軍一天就被幾千蘇鬆水師的水手打垮了,這戰鬥力完全是烏合之衆的水平。達素認爲唯一的麻煩就是登上金廈,一旦踩上了堅實的地面,達素覺得帶著百十個親衛都能殺散閩軍,將鄭功生擒活捉。
最後達素在奏章上特意提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從鄭功那裡叛逃過來的黃梧,達素要清廷把這個人派到他軍中:“黃梧也是閩人,曾經替鄭逆駐守金廈,應該對當地水文很悉。”除了黃梧以外,其他鄭軍的叛徒達素也希清廷能夠儘可能多地給他派來,比如剛投奔清廷不久的施瑯,有了這些人帶路,再加上福建的水師,達素覺得登上金廈的問題應該不大——只要登陸功,就再也沒有需要擔心的了。
……
鍾祥。
鄧名並不打算立刻放棄湖北的領地,這裡有不人口,而且還有大片的耕地,可以支持數萬明軍所需。不過明軍雖然新勝,但清廷仍然有絕對的優勢。如果清廷大舉反撲的話,鄧名並不打算和清廷,而是打算視況退向夷陵、谷城等地,並儘量搬遷湖北人口充實據地。
得知鄧名有意堅守湖北領地後,衛士中最興的就是趙天霸,極力向鄧名錶示:他絕對不是匹夫之勇,同樣擁有過人的統帥才能。趙天霸試圖說服鄧名給他一半兵馬,由他來鎮守荊州。
“先生可知道趙千戶和我們說什麼了麼?”李星漢和任堂一起趕來鄧名營中。
“說什麼了?”鄧名一看二人的表,就知道他們是來打小報告的,於是就滿足了他們的願。
“趙千戶說,當年關二爺都沒能守住荊州,可見這地方非要派良將把守不可。”李星漢興地起來,趙天霸一貫目無餘子,最近幾天總在衆衛士面前自吹自擂他是荊州守將的最佳人選,擺出一副鄧名座前首席大將的模樣,這種目中無人的姿態讓其他衛士心裡都有些不痛快:“趙千戶還說,若是他鎮守此地,不但要把江陵守得固若金湯,還要兼顧襄,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才能不在關二爺之下。”
“可是提督有言:江陵可守則守,不可守則應保護百姓徐徐退往川中,”任堂輕輕一搖手中的扇子——軍務不繁忙時,任堂就會去盔甲,換上一文人士子的打扮——等李星漢說完後,任堂就用不急不緩的語氣開始給趙天霸拆臺:“先不提趙千戶從來沒有統領過大軍這件事,就算他有點本領,但心裡存著要揚名天下的心思,恐怕將來不會按照提督的籌劃來辦,會耽誤了提督的大事啊。”
“嗯。”鄧名本來並不打算讓浙軍和自己沿途招募的人留守湖北,但這幾天經不住趙天霸反覆在耳邊囉嗦,心意開始發生搖,已經在考慮留下一點部隊,讓自己的某個衛士統領,鍛鍊一下手下的統帥才能。但聽萬李星漢和任堂的小報告後,鄧名覺趙天霸確實不太適合這個位置,就是讓他和其他夔東將領一起留在荊州也危險。
鄧名垂首思考的時候,任堂和李星漢一直仔細地觀察著鄧名的表,發現鄧名流出贊同之後,李星漢不心中大喜。
“趙千戶確實不適合留守荊州,”鄧名點了點頭:“還有,他這個驕傲的脾氣得改改。”
“正是,驕傲就容易大意嘛,當年關二爺那麼大的本事,最後也是大意失荊州。”李星漢聞言更加興,提醒鄧名道:“當初若是先主留趙子龍把守荊州……”
任堂輕輕咳嗽了一聲,李星漢聞聲馬上對自己的發言進行修改:“當初先主留趙子龍和諸葛孔明在荊州,纔是萬無一失之策,可惜啊可惜,後來先主把子龍調去川中了,以致荊州有失。”
鄧名覺李星漢好像話裡有話,就狐疑地向他看過去,見狀李星漢把脯得更直了,口中則繼續說道:“趙子龍膽大心細,勇武過人,而且謙虛謹慎,實在是把守荊州的最佳人選……”
聽李星漢喋喋不休地說了一會兒,鄧名突然恍然大悟,猛然記起李星漢好像被湖廣的歌封爲什麼:趙子龍轉世。
“還有諸葛孔明,只有留下一文一武,同心協力才能保得荊州安全,不然是趙子龍一人,恐怕是獨木難支大樹。”任堂聽了一會兒後,也開始在邊上話。
“正是,正是。”李星漢急忙表示同意。
聽到李星漢的贊同聲後,任堂也出微笑,又輕輕地搖起了扇子。
現在已經是曆十月底,任堂扇過來的風讓鄧名覺有些涼颼颼的,差一點就口問道:“大冬天你扇什麼扇子?”但話未出口,鄧名心裡又是若有所悟,他盯著任堂手中的扇子看了一眼:果然是羽扇,剛纔還沒注意。
“說的對,”鄧名點頭道,況已經很明顯了,若是把這兩個人留下的話,他們一樣不會老實服從鄧名的戰略安排:“不過我不是劉備,我不打算死守荊州,不需要江陵穩如泰山,所以無論是關雲長、還是趙子龍和諸葛孔明,他們都統統得去四川。”
轟走了垂頭喪氣的李子龍和任孔明後,鄧名就去找李來亨,商量由他獨自防守江陵一事。對此李來亨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很快兩人就達一致意見:若是清軍無力進行大規模反撲,李來亨就繼續防守嶽州,努力控制更多的長江江面;明軍要提前進行準備,如果清軍力很大,就要提前搬運人口撤向江陵;夷陵是明軍的底線,如果說奉節是三峽的口的話,那夷陵就是出口,掌握此地不但能有效地掩護三峽,還能保持對下游的軍事力。
現在夔東衆軍中,除了李來亨外,上次跟隨鄧名出征的四將實力也比較強勁,李來亨覺得劉純可以幫助他防守夷陵一帶,這裡距離劉純的東基地不遠,中間的長江航道完全控制在明軍手中,運輸兵力和資都不困難。
“武昌不在我軍手中,長江和漢水的航運就不暢通,雖然現在張長庚不敢招惹我們,但若是韃子實力增強,張長庚還是會設法切斷長江與漢水的通。”李來亨表示他無法兼顧長江流域與漢水流域的防守,鄖、谷城、襄乃至鍾祥都需要另外派人負責。
相比劉純,袁宗第的距離稍遠,但也可以比較方便地支援長江流域,不過劉純加上李來亨實力已經足夠強大,不太需要袁宗第參與;而從大昌到漢水流域非常麻煩,除非袁宗第把基地搬出來,否則很難支援漢水上游的作戰。因此鄧名就考慮讓袁宗第充當奉節的後勁,不參與下游的攻防。
“至於漢水流域,郝將軍和賀將軍不是快到了麼?到時候給他們便是。”得知鄧名返回後,賀珍和郝搖旗都趕來鍾祥見他,看起來也就是這一兩天就能抵達。
果然第二天鄧名就見到了賀珍,雖然大寧距離鍾祥更遠,但賀珍一直時刻關注長江下游的靜,到鄧名退出南京的消息後,賀珍就立刻帶著親衛出發。途徑房縣的時候,郝搖旗還因爲沒有到準確消息而沒有出發,賀珍也沒有在郝搖旗的基地停留等待,而是馬不停蹄地趕路,結果比郝搖旗還先趕到鍾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