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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39節 嚮導(上)

推銷商品的川西商人走後,下一個被帶進營帳的則是個收廢品的商人。

現在川西的商人見到清軍吏後都只是抱拳鞠躬——他們對鄧名都不行叩拜大禮,自然更不會向這些川西軍戰場上的手下敗將磕頭;而高明瞻、王明德他們也只能對此視而不見。川西人的桀驁不遜他們現在也有所瞭解,並且開始逐漸適應了。最關鍵的是,他們既然在戰場上無力抗衡,那就只能容忍對方的傲慢,甚至會互相安川西老百姓還會向他們鞠躬。

這位川西商人的步伐堅定,人看上去也孔武有力,高明瞻只掃了一眼,就判斷對方是個軍人,而且應該還是個不錯的軍人——川西的怪事多得很,高明瞻聽說鄧名讓大批軍人離開軍隊去務農、經商,他覺得古往今來也就是鄧名能在天下未定的時候幹得出來這種事。可惡的是雖然明明鄧名這麼幹了,還是能把高明瞻打得落花流水。

高明瞻著對方剛纔遞進來的名片,念道:“都廢品回收商行?”

“正是鄙行。”高明瞻猜測得沒錯,這個商人是高郵湖一戰的戰鬥兵,不過不是常備軍。擊斃了順治皇帝后,他討了媳婦並且退伍,按規矩領到了自己的土地。這一年多來看到不斷有經商的戰友發財了,他也心難忍,前不久十幾個高郵湖的戰友一合計,都賣掉了自己的土地,湊錢開辦了商行,還從於佑明的工業銀行貸了一筆款子。因爲他們都是退伍軍人,所以銀行還會減免一部分利息。

開辦這個廢品回收行是劉晉戈建議的,他發現這個行業似乎有賺頭,就積極鼓勵都人投其中,並穿針引線幫助他們取得貸款——劉晉戈認爲這樣能夠提高他在都同秀才中的聲,從而把都議會從青城派的手中爭取過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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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在重慶門前的那些人是?”高明瞻有些糊塗了,他本以爲那些打著牌子吆喝廢品回收的人都是鄧名的手下,更何況其中很多人看上去和眼前這個一樣都是軍人。

“他們是敘州的廢品回收商行。”商人朗聲答道。敘州有些人利用距離比較近、消息靈通的機會,搶先立了廢品回收公司。他們不但向敘州納稅,爲敘州創造了更多的工作機會,還會把回收的資優先賣給敘州的商人;都方面搞清楚這裡面的利潤後就眼紅了,也想分一杯羹走,也正是因爲這種呼聲,劉晉戈才專門幫助都廢品回收行拉到了貸款。

“你們不是鄧提督的人嗎?他們是不是?”高明瞻不明白爲何同一件事鄧名要派兩批人來幹。

“我們都是鄧提督的人……”都的商人答道。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解釋,才讓高明瞻、王明德他們明白,雖然有了收購廢品的機會,但是鄧名並沒有把這個工作指定給任何一個人,只要是川西的同秀才,就有公平競爭的權力:“既然是廢品回收,當然價格不可能很高。但是有我們參與,肯定能夠讓廢銅爛鐵稍微值錢一點,對諸位將軍和諸位將軍的手下都是有利的。”

收購的價格太高,都的廢品回收行就無利可圖了,畢竟他們比敘州到重慶的距離要遠。但儘管如此,都商人大概還是能提高收購價格——這個買賣屬於暴利行業,若不是暴利他們也不會大老遠地跑來了,賺不到大錢爲何要冒風險賣地借貸子呢?

可是都商人並沒有對高明瞻說實話,他本無意和敘州人進行一場價格戰。如果雙方惡競爭,結果就是都掙不到錢,敘州商人更有優勢,都方面吃虧還會比較大。因此都商人在進來見高明瞻之前,已經和敘州的商行商議過了,那就是雙方不搞兩敗俱傷的價格戰,而是對貨範圍進行劃分——爲了防止都人不顧一切地競爭,敘州商行也不得不剋制自己的獨佔慾,讓出了部分市場,同意低價出售部分他們收購到的貨都人。他們還簽署了一份協議,任何違約行爲都可以去提刑那裡控訴要求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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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人一邊說,一邊遞上去他的廢品報價單,高明瞻掃了一圈,發現和敘州的報價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有幾種廢品被都人擺在醒目的前排——還都是高明瞻看不懂的“廢品”種類。

高明瞻把這幾種東西念出來後,王明德和李德福也是一臉茫然,這些詞彙分開念他們都聽得懂,但合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保鮮馬,這是什麼?”高明瞻從中挑了一個看上去最好理解的“廢品種類”,乍一看好像這東西沒啥難理解的,但認真一琢磨就發現著古怪——馬,還需要是保鮮的,這種東西存在嗎?而且又怎麼會被認定爲廢品?最關鍵的是,高明瞻還發現這種廢品的定價很高。

“嗯,高巡明見……”都人耐心地解釋起來,自從敘州人來重慶收廢品後,重慶清軍的戰馬、挽馬死亡率驟然升高,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以前在陝西的時候,清軍士兵能貪污馬匹的草料銀,但到了重慶後不下發馬料銀而是直接下發豆、麥,士兵沒有銀子可貪污,頂多是去割點草,或是分點馬的口糧吃;而現在有了廢品回收後,馬匹死了士兵就可以把馬、馬蹄鐵統統賣掉,而且還能把死馬的皮革和尾也一起賣掉。

直接出售戰馬太過顯眼,而且敘州也沒有自己的馬行,對此沒有太大的需求;但都有馬行,都的商人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重慶清軍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因此都的商人就希高明瞻能夠把還活著的馬匹當做廢品賣給他。不過這當然不能寫在契約上,免得高巡被別人抓到把柄,所以都人就發明了“保鮮馬”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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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馬,是啊,當然新鮮了。”總算聽懂了對方想幹什麼,高明瞻嘟囔著。

不過在場的人都承認這是一個有力的提議。他們琢磨著反正是打不過川西明軍的,到時候被抓住了還要花錢贖買坐騎,不付贖金就是白送給鄧名了,那還不如現在賣給收廢品的好了,還能拿到點錢——人一旦陷了罪惡的泥潭,總是會越陷越深,重慶這幫人的墮落速度之快是李國英想象不到的。

“總督大人肯定是要帶我們回保寧去的嘛,回到了保寧還怕沒有馬嗎?”王明德直接就當著都的商人和高明瞻討論:“回去的路上肯定會有馬死掉,那還不如現在當做保鮮馬賣掉,死在路上的馬沒人買的。”

“我們的馬就算不死,要是八旗兵的馬死了,總督大人也會把我們的馬給他們。”李德福也開始發表意見,好像明天就要開始退兵回保寧一樣:“還不如賣廢品了,省得讓人家白白拿走。反正走這麼兩步路又不會死人。”

高明瞻和王明德都點頭稱是。手下反正要走路,那還不如把坐騎提前賣了,至於將領的坐騎,八旗肯定是不好意思來拿的。

重慶現在打不過川西軍,可是退又不能退,清軍從上到下對勝利完全絕,所以就只剩下琢磨如何讓自己過得好一些了——除了加工珠寶和賣廢品,似乎也沒有別的事好做。

都的商人願意花錢購買這些將領手中的“保鮮馬”,並希以後金湯門對士兵出售保鮮馬或是瀕臨死亡的馬匹裝做看不見。

“死馬你們買了就買了吧,本將不會干涉的。”鎮守金湯門的王明德和負責浮圖關的李德福都給了同樣的保證,他們二人已經打算把手裡的馬都賣了,只要派家丁看住自己的坐騎就行了。士兵私下賣給川西商人的馬匹只可能是從別的營地裡來的,對他們又有什麼損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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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完這種貨後,高明瞻又指著下一項問道:“這‘發黴的柴禾’又是什麼?”

……

十一月二十日,黃飛剛跟著同伴們一起登上船隻,倚在船舷邊眺著四川的羣山——穿過夔門進四川后,道路就變得愈發難走,不人都開始苦,覺得他們被明軍騙了。這哪裡有平原,明明就是崇山峻嶺嘛。幸好都和敘州來的人不停地鼓舞著移民們,向他們保證離目的地不遠了,而且到時候一定能讓他們看到大片的耕地。

因爲道路難行,而且移民們跋山涉水也走了好幾個月了,所以現在男丁也流上船休息,以保證他們健康,不至於在抵達終點前病倒。

“前面就是重慶!”同船的敘州嚮導對黃飛剛等人說道:“這裡暫時還在清軍的手中。”

這裡還有韃子嗎?黃飛剛等人都到異常驚訝。

嚮導耿雲林一再保證,距離鄧名的據地只剩下最後不到十分之一的路途了。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清軍了,想不到還有一支清軍在距離目的地這麼近的地方。而且移民們發現,川西人似乎習慣於用清軍來稱呼對手,無論是軍人還是吏。

此時在重慶城中,千上萬的清軍士兵正在埋頭苦幹加工翡翠,有些士兵抱著竹筐來回奔跑,運送原石和經過加工的坯,而長們的家丁們則四巡視,以保證沒有人

當異常的響聲從銅鑼峽方向傳來時,不家丁還催促那些豎起耳朵傾聽的士兵繼續工作,不要趁機懶——直到這個靜變得越來越大,人羣的再也無法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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