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督查室的小會議室裡鮮花吐蕊、棕竹翠意盎然。
環形橢圓會議桌靠門的一側,原本時常在這個小會議室裡滔滔不絕、慷慨激揚的徐雲林,此時卻只能正襟危坐在這裡,心中是什麼滋味,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徐雲林對面坐著的,是省委副書長、辦公廳常務副主任李振華、省紀委副書記卜國奕和團省委書記孫慶海。這三個平時很會一起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廳級領導,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主要是爲了聽取省委督查室對林辰暮事件的最新調查報告。
按理說,一個小小的正科級幹部,本就不夠格勞煩這幾位大人前來關注,可林辰暮這次事件,因爲他本是團省委幹部,份比較敏。同時,經過新聞的連番報道,已經在社會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許多更是開展了相關的討論,那就是,以後再到類似的事件,人們究竟該不該出手相助?社會道德會不會因此而有所缺失……省委領導對此也高度重視,甚至某位大領導,在常委會上都曾經提及過此事。這樣一來,給予再多的關注都不足爲奇了。
省委副書長、辦公廳常務副主任李振華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不大講話,一臉的沉靜,更多的時候,是在側耳聽取徐雲林的彙報。
“那這麼說,況都很清楚了?林辰暮同志,確實是做好事被冤枉啦?”聽了半晌之後,李振華眉頭微微一蹙,就問道。
“是的。傷的陳素琴老太太,已經在前兩天,在子的陪同下,親自前往林辰暮同志的住,向其賠禮道歉。”徐雲林就有些畢恭畢敬地說道。相比黃書長,李振華可是他的頂頭上司。都說不怕縣,就怕現管,他對於李振華的敬畏還要來得更直接一些。
因爲涉及的是團省委的幹部,爲了避嫌,孫慶海坐在那裡一直都沒有說話,可當他聽到徐雲林的彙報結果後,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習慣手去拿茶杯,又極快的回了手,心裡是百般滋味縈繞。
雖然他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讓林辰暮停職接調查理的決定,可他畢竟是團省委的一把手,林辰暮也是他從東屏要來的,出了這種事,讓他很是被。這段時間,他是不停接到各種詢問的電話,有取笑奚落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唯恐天下不的。更有甚者,還有新聞也聯繫他,想就林辰暮事件對他進行採訪,並且毫不客氣地指出,作爲主抓青年工作的團省委,出現了這種事,他這個團省委書記有沒有責任?是不是說明了,現在的青年道德建設工作,首先要從團省委抓起?氣得他是直接掐斷了電話,更是差點得上了電話恐懼癥,一聽到電話響,就渾直哆嗦、冷汗直流。
這些還不是最要命的,讓他更到不安的是,原本看似平靜的團省委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暗流涌起來。表面上看上去,孫慶海和以前也沒什麼兩樣,聽彙報時,該擺的架子還得擺,該拿的腔調還得拿,只是覺有些不太對勁,說話不再像過去那樣有底氣。這種難以掌控大局的覺,讓他心裡空落落的,很是不踏實,總擔心會有什麼事發生。
如今終於是水落石出,他這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是可以放下了。
李振華聽了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反而是蹙得更了,又問道:“那你們有沒有查清,那個陳素琴及其家人,在得到林辰暮同志的幫助之後,爲什麼不激,反而是恩將仇報?現在又怎麼會幡然醒悟?這其中有沒有什麼不爲人知的?”
他聲音不大,卻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彈,激烈而又有殺傷力。
孫慶海就愣了一下,李振華這話裡明顯有話啊,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陳素琴一家的態度之所以會突發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是因爲有人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徐雲林也努力抑著心裡的震驚和慌,緩聲說道:“據陳素琴代,當初是兒子張家強擔心鉅額的醫藥費用無法承擔,這纔想到了這麼一個嫁禍林辰暮的法子。剛開始張素琴是不答應的,可耐不住兒子的威利,也實在擔心醫藥費的問題,所以這才做出了這種喪失社會基準道德的事來。這件事在張家強那裡,也得到了證實。”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他心中也沒有底氣。當初自認爲是理會了黃書長的意思,帶隊重新調查整個事件,無外乎也就是想方設法給林辰暮洗清罪名。可事千頭萬緒,想要儘快解決,還真沒那麼容易。就在他頭疼的時候,張家母子卻突然改口了,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上枕頭,可是樂壞了徐雲林。至於背後有沒有什麼,他並沒有去想,也不想去深究。當務之急,是儘快將這個燙手的山芋出去。
不曾想,李振華卻突然會這樣說,莫非在這件事上,李振華並不想和黃書長保持一致,而是想要發出一些自己的聲音嗎?
一想到這裡,徐雲林就不由有些頭疼。場裡最要命的,就是夾在兩座大山之間,進退不得,怎麼做都會夾板氣,而他們這些中層幹部,則就像是走鋼的,時刻都要竭力保持住平衡,不讓自己掉下來,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會跌下萬丈深淵,永世不得翻。
孫慶海只是端起茶杯默默品味,順著頭下的苦一直浸潤到心深。
“卜書記,你看呢?”略作思忖後,李振華就側頭問一旁的省紀委副書記卜國奕。
卜國奕國字臉,濃眉大眼的。或許是幹紀委時間久了,臉也很是嚴肅,很能見到笑容。聽見李振華問,他就面無表地說道:“這件事在我們對戎凌輝進行調查時,他也有代。張家強之所以會去誣陷林辰暮同志,除了私心作祟之外,還有他的唆使和挑。而且他還出錢出力,買通了《合商報》一名劉川的時事評論記者,發表了那篇針對極強的文章,併爲張家強出謀劃策。可以這麼說,張家強能夠把事鬧那麼大,戎凌輝是‘功不可沒’啊。”
說到最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他那嚴肅的表似乎也有些繃不住了,角微微扯起,就浮現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
孫慶海看了眼卜國奕,又低頭看起了文件,臉上沒什麼表,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按理說,卜國奕出面爲林辰暮說話,是大好事,他應該到高興纔對。可一想到,整件事的源,還是在團省委部。不論是林辰暮,還是戎凌輝,誰出了事他都面無。
可很快,他又盤算起來,戎凌輝被紀委帶走調查,看樣子是很難回來了,自己能否以此爲契機,將手進一步進農村青年工作部裡面去瓦解祁平睿的陣營?畢竟戎凌輝是祁平睿的人,他在這件事上,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就像當初林辰暮被推上了風口浪尖,自己被搞得很被一樣,想必現如今,祁平睿也很坐蠟吧?
其實,孫慶海和祁平睿之間的矛盾,是早就存在了。孫慶海雖然比祁平睿在團省委裡待的時間長,但之前兩人都是平級的,而且在許多時候,還是競爭對手。豈料孫慶海僅僅幹了幾個月的副廳,就猶如坐上了火箭一般,直升正廳,捷足先登了團省委書記的寶座。就算祁平睿心開闊,不會將私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下面的人卻不會那麼想,自然而然的就會將兩人對立起來,覺得孫慶海攔了路的幹部更會放大和激化孫慶海和祁平睿之間的矛盾來從中獲取好。
而孫慶海當然也不能容許祁平睿將農村青年工作部經營得猶如鐵桶一塊兒,就連自己的觀點意識都很難灌輸進去,這纔會煞費苦心從東屏要來了林辰暮。看起來啊,這步棋,當初就下得很到位啊。
想到這裡,他點著了手裡的煙,擡頭看了看李振華,意味深長的一瞥,令人難以捉。
“戎凌輝?”李振華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就有些驚疑地看了徐雲林一眼。
徐雲林輕聲給他解釋了一下,李振華就微微點頭,不再說話了。
聽完彙報之後,婉言謝絕了督查室安排的工作餐,三人並肩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李振華就對孫慶海笑著說道:“孫書記,現在事終於弄清楚了,你也該鬆口氣了吧?”
孫慶海卻是苦笑了笑,一臉沉重的表,“林辰暮的事是查清楚了,不過看到這個結果,我還是很痛心啊。這說明,咱們在幹部管理和教育上,還有許多的不足。希以後能夠加強教育,杜絕此類的事再次發生。”
“加強幹部作風和道德建設,任重而道遠啊。”一旁的卜國奕也說了一句。說完之後,三人是相視而笑,笑容裡,卻似乎又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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