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疏影一面笑,一面提盈盈跑著,風吹起黃的,笑得眼兒彎彎。
「跑慢一點,一會咳嗽起來又該難了。」我跟在後,想要將手裡的披風給披上,的子不好,是最經不得冷的。
然而,卻如同沒有聽到我說話一樣,依舊自顧自的笑著,跑著,忽而在一個轉角,撞上了大腹便便的杜如。
杜如的眼神是那樣怨毒,怨毒當中又帶了幾分得意,疏影被按在了矮凳上,然後板子毫不留的,一下一下,重重砸到的上,慢慢的染紅了黃的。
可是,的面上卻依舊帶著笑,遙遙看著我,囈語一般開口,小姐,你要原諒三殿下,只有這樣,你才能幸福。
我想要衝過去救,可是卻本不了一分一毫,聲音哽在間,得我不過氣來,只記得自己,滿臉冰涼的淚。
「……王妃燒得很厲害……幸好三殿下沒走,一直暗地守著,發現得及時,現在還不算晚……我要人參、黃芪、生地、鱉甲、香附……我施針的時候絕對不能任何打攪……」
恍恍惚惚間,我彷彿聽見漓陌的聲音乾脆冷靜的響起。
「……淳先生,我見過你之前開的那個方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意何在,但是如今勢危急,我的『畫鬢如霜』針力還不夠,所以我必須要請淳先生在一旁輔針協助……三王妃是公子看得比自命還重的人,你救了,整個邪醫谷都會記得你的大恩,而若是你有什麼作,同樣的,你就是與整個邪醫谷為敵。我還想告訴你一句話——醫者父母心。」
「……從我答應幫撒那個謊開始,我就已經放棄了……我寫了那個方子,也算是沒有違背卿兒的意思……至於,至於用不用,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開始吧……」
漓陌和淳逾意的聲音替的在我夢中響起,亦幻亦真。
我的時而猶如火燒,時而如墜冰窟,似是痠痛,又不盡然,直到最後,黑暗一點一點的襲來,將我細而溫存的包圍。
再次醒來的時候,意識依舊混沌,我看見疏影在喂我喝粥,下意識的張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可是慢慢的,疏影的面目不知怎的變了尋雲,那一口粥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就那樣生生哽在了間。
記憶的碎片仿若靈一般驀然閃過我的腦海,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吃的是什麼,其實並不是我故意,已經誠實的做出了反應,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伏在床邊,將方才間的粥吐的一乾二淨,就連五臟六腑也要嘔出一樣。
怎麼能忘記,如若不是這一碗粥,疏影或許就不會出事,依舊還是那樣純良笑著,聲聲喚我小姐。
「清兒……」
南承曜慌了,連忙讓尋雲出去請人,我這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懷中,想要掙開的,卻連一氣力也沒有,就連開口說出「放開」兩個字,似乎都做不到。
不多一會,門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我以為是漓陌或者是淳逾意的,卻沒有料到撞眼簾竟然是蘇修緬清絕冷寂的影。
「蘇先生,不是說王妃已經沒事了嗎,為什麼會這樣?」尋雲急急問道。
蘇修緬看了一眼碗中的粥,又看我,然後拿起南承曜隨手放在案上的粥碗,來到我塌間坐下:「傾兒,你聽著,你現在的很弱,只能靠最清淡溫補的粥食來補充元氣,這個粥其實也算是藥,是我讓漓陌親自熬出來的,你就算再難以下嚥,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考慮,也要著自己喝下去,知道嗎?」
他向來清冷的眼眸深,帶著一抹約的心疼與焦灼,我的雙手無意識的護上了自己的小腹,一不的看著他,眼淚忽然就怔怔的掉落了下來:「疏影死了。」
開口,聲音沙啞無力得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眼中憐意更甚,點頭,聲音是久違的溫和,一如很久以前的記憶:「可是我相信,不會願意看見你這麼折磨自己,這並不是你的錯。況且,你也並不是一個人,你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傾兒,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累,可是,你要堅強,你肚子裡的孩子還需要你保護。」
我覺到,南承曜擁著我的雙手微微發,可是他一個字也沒有說,而我亦是無心無力再去理會他,只是很努力的就著蘇修緬的手,喝下了那一勺粥。
我是真的很想要嚥下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拼盡全力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反應,我的比我的意志更加倔強,幾乎是以一種最蠻荒的本能抵制著粥的下嚥,我再度嘔了起來。
「不用粥,換做滲湯之類的可不可以?」南承曜的聲音裡帶上了從未有過的惶急和心痛,對著蘇修緬問道。
「如果可以,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去試。」蘇修緬並沒有看他,依舊握著勺喂到了我的邊,方才淡漠的聲音也變得和:「傾兒,再試一次,好不好?你已經做了母親,你要堅強。」
我點頭,可是依然做不到,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並不聽從我的支配,我看著蘇修緬手中的粥碗,虛而輕微痙攣。
南承曜驟然放開了我,尋雲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代替他扶住了我。
而他一句話也不多說,接過蘇修緬手中的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他的,便了下來,不顧我口中尚有殘留的穢,強的撬開了我的舌,將口中的粥渡了過來,然後一手牢牢攬住我的腰,一手的扣著我的後頸,迫著我生生將粥嚥下。
一次又一次,我不知道自己嚥下多,又嘔出多,只記得他舌的力道,強悍而絕,而他攬在我腰間的手,那樣,到微微抖,抖著沉痛。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的意識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覺到有人抱著我,一遍一遍喚我的名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可是我知道,這一次,我睜開眼,現實依舊是現實,我再沒有忘記一切的幸運。
他親吻我的發心和額頭,告訴我,清兒,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可是怎麼過去?
有誰知道,如果到了盡頭,恨到了盡頭,想要回頭,還有沒有路?
我不知道自己過了多久,才真真正正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承曜的一句話,我才清醒。
他握著我的手,對我開口,聲音溫到小心翼翼,竟然有點不像是他了:「清兒,灩兒要走了,你想不想去送送?」
「走?」我的心一驚,啞聲問:「去哪裡?」
「你別著急,沒事,」他連忙握住我的手:「太子被廢黜,貶往幽州,只是跟著一道去。」
「灩兒已經不是太子妃了,又快要生產了,幽州那麼遠,為什麼要也一起去?」
他靜靜看我:「是慕容灩自請隨廢太子一同前往的,語意堅決,我已經安排人上奏請父皇赦了的死罪,你不用擔心,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廢太子?」我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適才憂心灩兒,到了此刻,我才理清他話中的意思,邊忽而就帶出一抹嘲諷而微涼的弧度:「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殿下,終於得償所願?」
他的眸中驀然一痛,卻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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