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昭張了張,言又止。慕容炎問:“幾時離開晉?”
王允昭小聲說:“說是帶了包袱,恐怕是了印綬便要離開了。”
慕容炎說:“好歹一場君臣,孤前去送送。”
王允昭趕命人安排。
溫府,左蒼狼收拾幾件隨的,去見溫行野。溫行野見神有異,問:“陛下並沒有令你出征,你收拾東西,是要去哪?”
左蒼狼說:“昨日,我已向陛下辭,如今以軒在軍中,無論是達奚琴還是溫帥舊部都會照應,你們也當放心。”
溫老夫人忍不住,急問道:“好好的怎麽辭了?而且你現在無親無故,就算辭,這是要去哪啊?”
左蒼狼說:“天大地大,自有去。曾經於二老跟前,未能盡孝,今當遠去,但請二老保重。我的侍薇薇和可晴,還請二老妥善照看。我走之後,如有願意宮的,二老且讓們宮。如有願意留下的,懇請善待。”
說罷,對二老一拱手,轉頭離開。
溫行野追出去,隻看見的背影。
左蒼狼自長街而行,經唱經樓,向西華門而行。忽然前麵有人攔住去路,左蒼狼抬起頭,就見兩個軍後不遠,站著慕容炎。緩步上前,慕容炎說:“送你一程。”
左蒼狼拱手施禮,說:“草民拜謝陛下。”
彼時正值五月天,春風徐徐而來,晉城暖意融融。慕容炎一黑長,金鉤玉帶,風華如初。左蒼狼緩緩跟在他後,腳步一輕一重,一路無話。
唱經樓的鍾聲震鼓,樓下經過的行人,是否又記得當年小雨零星的夜晚,落魄無名的二殿下帶著侍衛,前來赴一場無人相應的邀約?
後殿古佛之前,涉世未深的雙手合十,在佛前虔誠地許下三願。
慕容炎快樂。
慕容炎永遠快樂。
慕容炎千秋萬世、永永遠遠地快樂。
左蒼狼說:“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陛下請回吧。”
慕容炎說:“還記得當年,孤還是潛翼君,我們曾在此避雨。後殿古佛,今日還拜嗎?”
左蒼狼說:“不拜了,草民還要趕路,就不多耽擱了。”
慕容炎說:“如此,你去吧。”
長街上不宜施大禮,左蒼狼抱拳拱手:“微臣就此拜別,願陛下不墮淩雲誌,不負盛世名。”
慕容炎略略點頭,轉向東而行。
如果,古佛當真有靈有應,我願用我的千生萬世,換我對你的,隻是一時起。左蒼狼一路向西,腳步漸遠,長街兩分。那些相依相偎相懸心的日日夜夜,從此化作飛煙。
慕容炎腳步由緩漸快,如果後的人此時回頭的話……如果回頭……
可是沒有。
於是他也未回首。你以為我會後悔麽?就算重來千載萬世,我仍願用一世的君臨天下,抵消一瞬的心如刀割。一點傷痛算什麽,就算傷了痛了,我也總還可以忍住。
他上了車駕,緩緩說:“回宮。”
約約中,耳畔有人說:“陛下對薑姑娘的義,是微臣憧憬一生的夢。”
“微臣不能,親手去玷汙自己夢想,戲辱自己的神佛。”
“微臣願傾盡所有,助陛下得獲所、所想、所念、所盼,一切所有。”
言猶在耳,人去樓空。馬蹄如雨,踏過白石路,漸離了唱經樓。隻剩那莊嚴肅穆的樓□□自沉默。
長街淒淒別,暖風縷縷。一看一斷腸,好去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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