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心尖兒

只是走在他邊，問自己老爹，“爸，他怎麼傷了？被人打的？”

陸宴北滿頭黑線下來。

“不是，是在村口出了個小車禍，左手還斷了。”

“……”

金秀兒那雙生的杏目掃向陸宴北的左手。

陸宴北又有了一種男自尊挫的覺。

像極了先前在自己面前抓老鼠時的樣子。

不怎麼好。

“開車的時候，走了一下神。”

陸宴北悶聲解釋。

也不知這解釋到底是給誰聽的。

他就見邊的孩揚了揚眉梢。

那神與從前的蘇黎，如出一轍。

他漆黑的眸仁斂了斂，眸底泛起一層復雜的愫。

他覺到自己沉下的心池里，又漾起了層層漣漪。

進屋后，金秀兒了張自制的木椅給他坐下，又把家里唯一一臺落地扇放到了他跟前，搖頭。

之后才轉問自己父親，“爸，你吃過午飯了嗎？”

“沒呢！你煮了多余的飯麼？”

“煮是煮了，不過也就多煮了一人份的。”

金秀兒瞅著陸宴北，眼睛里有為難之。

“我沒事，我不，你們不用管我，自己吃吧！”陸宴北知道這丫頭話里的意思。

“不？”

金秀兒又沖他俏皮的揚了揚眉梢。

那生的小表像是在笑話他似的。

也不知是誰剛一來就嚷嚷自己了，可現在又說不了。

前后不過半小時，打臉還快的。

陸宴北知心中那些小九九，可礙于金承在，他也不好說什麼。

“陸先生你怎麼能不吃飯呢？我是沒事，你倆吃就行，一會我自己下碗面。”

“算了吧！阿爹，還是我吃面吧！我喜歡吃面。”

金秀兒說著，轉進了廚房里去。

陸宴北的目不自覺的追隨著的倩影，直到消失在廚房門口，他才慢慢折回視線。

“我兒，可燒得一手好菜，一會好好嘗嘗。”

金承說起自己兒的時候，眉目間盡是得意神采。

看得出來，很喜歡自己兒。

金秀兒是他的驕傲。

陸宴北本想問問金秀兒是否是他親生的，可話到邊，又打住了。

貿然問人家這種問題，到底有些不禮貌，而且，早在之前村長就已經給過他答案了。

很快，金秀兒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他們家的餐桌就是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布滿裂痕，四周用一圈鋁板固定住，看得出來，這張桌子也有些年歲了。

金秀兒把飯菜端上桌，又了三雙筷子出來，先遞了一雙給金承，之后才給陸宴北。

“謝謝。”

陸宴北右手接過。

金秀兒盛了兩碗飯，父親和陸宴北一人一碗。

之后又從廚房里端出了一碗頭白面。

哪知，才把面擱桌上，都還沒來得及落座，就有一只長臂忽而探過來，把那碗白面給撈走了，而后，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擱到了前來。

金秀兒疑的看向陸宴北。

陸宴北已經毫不客氣的埋頭吃起了面條，因為另一只手無法彈，那模樣看起來還有幾分稽。

可即便如此，他上那份尊貴氣質卻不減半分。

讓他坐在這樣一張簡陋的餐桌上，吃著一碗頭面，說實在的，好像還真有些委屈了。

“茶淡飯的，也不知道陸先生能不能吃得慣，我們家口味偏重，可能菜會有些辣。”

“沒關系。”

陸宴北淡淡一笑。

其實，他不太能吃辣，而蘇黎從前也不吃辣，至從前為他下廚時，菜系都屬清淡口味。

可眼前這滿桌子重口味的菜……

陸宴北忍不住抬眸，沉沉看了金秀兒一眼。

墨染的黑眸里，復雜的愫越發濃烈。

許是因為吃不習慣吧，一碗面吃下來，桌前擺的幾道菜，他統共也就禮貌的夾了三筷子，之后就作罷了。

金承只以為他可能是真吃不慣辣，也就沒有往他碗里夾菜。

金秀兒咬了咬筷頭，心想，莫非他嫌自己做的飯菜不好吃？

罷了！好不好吃反正也就這麼一頓飯了。

揮去心里頭那些挫敗緒，金秀兒又重新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剛吃過飯沒多久，金黍就騎著托車把赤腳醫生給帶來了。

醫生一下車，一刻都沒耽擱，就開始替陸宴北診斷。

金秀兒進廚房泡茶去了。

“黍子哥，喝茶。”

端了杯熱茶遞給金黍，又問：“是不是熱壞了？”

金黍從手中把茶接過，用袖抹了抹額上的汗，憨厚的笑了笑，“還好。”

金秀兒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吊扇，“你坐吊扇下頭去。”

“沒事，我不怕熱。”

陸宴北在落地扇前坐著。

風扇“吱嘎吱嘎”攪著，風把他額間的汗漬吹干，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覺得涼快，眼前兩人這副‘恩有加’的畫面，讓他無端端生出幾分煩躁來。

“嘶——”

左手陡來的痛，讓陸宴北吃疼。

好看的眉心擰作一團。

金秀兒不自覺把目看向他。

許是因為太疼的緣故，他額頭上已經布滿汗珠子。

流過多，導致他那張顛倒眾生的面龐，泛起了一層病態的蒼白，早已沒了起初的。

漂亮的秀眉也不由跟著擰了起來。

“老承，你力道不行，還是重了。”

老赤醫生讓金承在旁打下手，幫著裹紗布和石膏，結果才一上手就把人給折騰得出了一大汗。

“我沒事，能忍忍。”

陸宴北咬了咬牙。

“不好意思。”

金承有些抱歉。

他們這鄉下地方，條件實在有限，就連麻藥都沒有。

“承叔，要不我來吧！”

杵在一旁的金黍主請纓。

“算了，你比老承更沒輕沒重呢！秀兒，你來。”

老赤沖金秀兒招了招手。

“我？”

被點名的金秀兒還在狀況外。

“對，你孩子家家的，手上沒那麼重。”

“也是，來，秀兒，坐我這來，把位置讓給你。”

金承說著，起，把座位騰了出來。

金秀兒用余瞥了眼坐在對面的陸宴北，見他垂著眼簾，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這才挪著步子，走了過去，在他對面那張矮椅上坐了下來。

兩人挨得很近。

甚至還能嗅到他上那濃烈的腥味。

而的椅子還比他矮了小半截，才一坐過去，就覺泰山頂般，直讓不上氣來。

不敢抬眼去看他，只專注的把目落在他傷的手臂上，試圖去忽略他的存在。

可奈何，這個男人的氣場實在太強。

即便不去看他，亦能深切的覺到來自于他上那份強大的迫，像是隨時要將垮一般。

而他的目，更是瞬也不瞬的膠在的臉上，赤熱，滾燙，深刻，銳利。

金秀兒有種錯覺，仿佛自己的臉，快要融化在他的目之中。

他到底在看什麼呢？

金秀兒想起他第一次見自己時就要求自己把臉上的面紗扯下來。

所以他是對自己這張被擋住的臉好奇？

他這樣的好奇，金秀兒其實并不以為意，因為人的本能就如此。

可若他知道面紗下是一張可怖到近乎猙獰的面孔呢？

“秀兒，拿著紗布，繞幾圈。”

老赤提醒。

“哦，好。”

金秀兒回神，接過老赤手中的紗布。

“從他手臂這邊繞。”

“……好。”

他太高，加上金秀兒的椅子本就比他的矮上一節，以至于不得不從椅子上起，撅起翹，俯下，小心翼翼替他繞紗布。

臉上白紗幔落下，隨著繞紗布的作，一下一下，有意無意的輕過陸宴北的面頰，以及他染著胡渣的下頜。

他甚至還聞到了上那淡淡的清香味道，像是一種野草的香氣，是他從前沒有聞過的，卻很舒服，清新好聞。

陸宴北沉寂的心，不由漾了一下。

其實，他現在想要拽下的面紗不過是順手之勢，可最后，他到底沒有。

這對孩而言，是一種極為不尊重。

金秀兒到底是孩子，手上輕重明顯有分寸些，沒一會兒，傷口就已經包扎完畢。

老赤寫了個中藥單子，“陸先生，這藥可能得鎮上才有了。”

“沒關系，謝謝醫生。”

陸宴北禮貌的頷首道謝。

老赤叮囑了幾句后，就拎著醫藥箱走了。

還是金黍送他走的。

金承把藥方子折好，塞陸宴北的手中，“陸先生，別看我們這窮鄉僻壤的，不過赤醫生是真厲害，我們村只要有什麼跌打損傷，那全是他老人家給治好的，不信你問問秀兒，秀兒之前傷得……哎，算了，過去的事，不說也罷了！”

似乎因為太沉重的緣故，金承搖了搖頭，就沒再把話繼續往下說了。

金秀兒眼中也閃過幾分悲楚的緒，不過卻很快恢復如初，眨眨眼，同陸宴北道：“總之，赤醫生簡直屬神醫級別的。”

其實陸宴北并不關心這赤腳醫生是不是真神醫，相反的，他關心的是金秀兒的傷。

傷在哪里？

又是什麼時候傷的？

這些問題對他而言都很關鍵。

他的目迫的膠在金秀兒的臉上，口似有熔漿在灼燒，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