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四十多年算什麼？

　看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實則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貪吃好、膽小懦弱、好高騖遠，說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來卻七八糟，什麼事都想依靠別人，趴在父母上吸了幾十年的，四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都還不能完全獨立，挑起一個中年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與人際更是一塌糊涂，說是社恐懼癥，其實就是膽小懦弱，害怕失敗，才不敢與人流。

　從小學開始就沉迷電子游戲，上了中專之后更是整日泡在網吧，現在則是手機片刻不離手，帶上藍牙耳機整個人就沉浸在了虛擬的網絡空間，每每都是被人從虛擬世界給醒。

　別說和外人，就是和自己父母，老婆孩子流的時間都的可憐，就是吃個飯，上個廁所眼睛也會盯著手機屏幕。

　不過，倒也不是全無好，最起碼開車時的路怒癥減輕了不，遇上紅綠燈也不著急了，堵就堵吧，反正還能多看一個視頻，多玩一分鐘游戲……

　雖然不煙、不喝酒，但四十歲的，卻已是病患纏，三級高、二級高脂、二級糖尿病、中度脂肪肝，頸脈斑塊……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還有了一次陳舊腦梗。

　上學嗎~心思就從來也沒放在這上面過，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托老頭子的關系在中專混了三年。

　畢業后，父母說在單位找個工作，雖然不是干部指標，但好歹也是旱澇保收的工人指標。

　懶散慣了，不想約束，沒本事，卻自以為是的自己非要自立門戶當起了個戶，靠著老頭子的關系，這一、二十年在章都這四線小城市也算混的不錯，房子有了，車開上了，老婆兒子熱炕頭，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在外人看來也算是風的。

　其實，真實況只有牛海自己知道。

　開始幾年有在位子上的老頭子幫襯，生意做的還算馬馬虎虎，趁著市場沒有，競爭不那麼激烈的那幾年賺了一點小錢，但那年老頭子從位子上退下來了，幸好還有老頭子的關系在，前兩年的生意還沒有明顯的減，但五年后隨著老頭子的關系也都退休，生意立刻變得艱難起來，客戶是一個一個的丟，渾然不覺的自己卻依然過的是得過且過，一點擔憂都沒有，本不去為將來考慮，直到穩定的大客戶丟的只剩下最后兩家。

　這時，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不聽家人勸阻一意孤行的自己投資恰好失敗，把積蓄賠了個干凈不說，信用卡還支了幾十萬。

　生意不景氣，房貸、車貸、兒子上學的高額補習費、大手大腳的生活開支，一座座大山過來之后才自己覺到了一的危機。

　可為了擺困境，愚蠢的自己居然偏偏選中了“殺取卵、竭澤而漁”這樣最愚蠢頂的方法，為了彌補虧空，居然把給客戶的商品售價提了起來，而且提高到了一個遠比市場價格高一倍，甚至兩倍的天價~！

　這樣的日子當然不能持久，而且隨著國家規定的出臺，業務量直接攔腰砍去一半，最后的兩個穩定客戶，一個被強制只能在網上采購，一個也開始了新一工作崗位大換。

　這下傻眼了~！

　一個客戶純粹丟了~！

　在國家規定面前，什麼關系都都沒用。

　一個客戶眼看也要丟掉，新上來中層領導都是些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年輕干部，而換上來的大領導，老頭子則一個認識的也沒有，更慘的是最后這個客戶，把自己之前胡定下的，遠高于市場價的報價單甩在了自己面前要解釋，不然就立刻取消采購合同，斷絕業務往來~！

　短短三個月，最后的這個客戶也要丟掉？那自己以后該怎麼辦？

　這一刻，面對自己做下的蠢事無言以對，心臟狂跳，手腳冰涼的自己這時才清晰覺到巨大危機已經悄然降臨。

　托關系，找門路，這回統統不頂用，老頭子都退下來十年了，相的那一批人也早都人走茶涼。

　沒辦法，為了生存，只能騎上自己上學時的捷安特自行車，頂著昨天天氣預報說的寒風，挨家挨戶的去拜訪那些以前丟掉的老客戶，看看能不能再聯系到些業務。

　結果可想而知，除了散了一沓名片，說了一整天車轱轆話外，沒聯系到半錢的業務。這年月別說你自己主放棄，即便生意做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業務就會被別人撬走。

　寒風之下，一想起賢惠妻子噓寒問暖的關切目，最近一年變得上進的兒子，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中午妻子電話打來，沒臉的自己只能謊稱自己在外面聯系業務，中午就不回家了。

　放下電話，看著面前幾塊錢一碗，自己原先絕對不會吃的大碗面，抬手問老板要了瓶最便宜的高粱白，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酒真他媽差勁~！

　辛辣無比，的直嗆嗓子，比十年、二十年的陳釀差……

　……

　嗯~！

　刺眼的燈來，牛海抬手就想掃開。

　”小海別~！把牙拔了就不疼了。”

　嗯~？

　不會喝酒，一口氣灌下一整瓶高粱白，便立刻癱倒在地的自己不是被送到醫院急救了嗎？

　拔什麼牙？

　而且是誰把今年都七十歲了的老頭子喊來干什麼？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吶~！

　“坐好~！不要，馬上就好了。”

　老頭子的聲音再次傳來，口氣明顯要嚴厲了許多。

　“爸…我沒……”

　不對~！

　前些年大病一場后，老頭子的聲音就沒這麼氣了，出院之后連打麻將的時間都短了不，退休后最喜歡的娛樂，男高音也因為中氣不足唱不上去了。

　現在哪里來的這麼足的底氣教訓自己，再說這種嚴厲的教訓口氣自己三十歲以后就再也沒聽到過了。

　嘶~！

　好疼~！

　突遭劇痛的牛海頂著刺眼的的燈，瞇著強睜開眼睛看到的“無影燈下、一個頭戴額鏡、口罩的男醫生手中的拔牙鉗上正夾著一顆蛀牙。”

　小海來，把棉棒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