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的顧先生(1)
漫長的暑假過後,開始了真正的實習生活。
並非是想像裡的樣子,不是很忙,但總能看到各種形形□的當事人,或是代理人。
顧平生的新學生都很可。
第一次去學校等他下課,就被他們搞到面紅耳赤。那個下午,下課鈴後,很快就有一群學生走出來,把他眾星捧月地圍在當中。
靠?欄桿,站在不遠看著他,直到他看到自己,馬上做了個鬼臉。。
“顧老師,那個就是我們師母大人嗎?”有生問他。
他很直接承認後,那些小了三四歲的學生,就開始起鬨。用他聽不到的聲音,看不到的角度,不停說著師母大人好,師母大人真漂亮什麼的……想起當初在學校裡,同班同學也是這樣,總是在講臺下,用他聽不到的聲音取笑自己。
時間相隔一年多,地點相隔一千四百多公里。。
他依舊是顧老師,那個穿著襯衫,讓人?迷的顧老師。。
“我記得有人提醒過我,大學老師和醫生,是最容易被的職業。你說,你未來的三十多年,永遠要對著十七八歲的學生,回到家看到越來越黃臉婆的我,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搖?”坐在沙發上,把腳搭在他的上,“而且男人不容易老……”。
顧平生看完說的一長串話,揚眉笑笑,繼續低頭翻書。
竟然沒有理的杞人憂天。
本來是開玩笑,看他這麼不配合,很不滿意地繼續用腳蹭他的。等到他終於又抬頭看自己,才放下手裡的司法考試卷子,從自己這側,挪到他那一側:“如果有生,像我一樣喜歡上你了呢?”。
他的表似乎變得認真起來,想了會兒,忽然嘆道:“的確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言默默地盯?他。
“這個學校法學院比較大,現在看下來,一個學期應該要接九個班的學生,如果按顧太太的概率來算,的確很危險。”。
“是啊是啊,只教一個班就拐了個生……”
“不過我給每個班上課前,都會告訴他們我已經not available了。”
Not available。
這是個好說法。笑得滿意:“顧先生,你明天想吃什麼?請儘管開口,不用客氣。”
他頷首:“讓我好好想想,明天中午告訴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言從法院回到家,準備好晚飯已經近七點半了,他還是沒有到家。的作息一向早,平常都是五六點吃飯,到九點準時休息。給顧平生發了三個消息,沒有任何回應,只好和說他可能是學校裡有事。。
可是不知為什麼,總有些不安心。。
到八點多的時候,終究是坐不住,和胡編了個藉口出來。開始拿電話不停撥過去,出租車開了十分鐘,電話忽然就被接起來:“喂,是……嗯,是師母嗎?”是個男生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
“嗯,是我,”言應了聲,深吸口氣:“顧老師是不是出事了?”。
問完,不等那邊回答,很快又追問道:“是不是摔倒了?是在學校?還是在醫院?”
“在醫院,”那個男學生怕?急,很快接了話,“我們幾個男生送過來的,顧老師剛才醒……”雙耳嗡嗡響?,電話裡的聲音一會兒遠得聽不清,一會兒又近得讓人想躲。
大概明白是在哪裡,很快告訴司機轉向,直奔那間醫院。。
言走進去的時候,真的有三四個男生圍?他的床位,張地看著他。一個年紀不算輕的醫生拿?張片子,神有些奇怪:“你以前有沒有什麼病史?這個片子……”
全部注意力都在他上,本不在意醫生看的是什麼片子。
如果有任何狀況,肯定都是那場病留下來的。
“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顧平生說完,看到走近床邊,角上揚地笑了笑。“SARS”醫生下意識簡化了這個詞,恍然去看手裡的片子。。
有個男學生,下意識退後一步,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低下了頭。
那個學生站的位置是床尾,言看得清清楚楚。。
“這就對了,心缺氧造的心絞痛。這一個星期雨天比較多,又悶熱,你這幾年應該都是這樣吧?悶熱的天氣最要警惕,夏天雨水多、度大,要儘量減活……”醫生知道了病史,很快就明白了病因。
差不多快待完,又追問了句:“你當初是在哪家醫院的?SARS的時候。”
“是協和醫院。”。
“協和的?”醫生回憶?,說,“當初,協和算是治療最功的,你被送到那裡幸運的,住在附近?”顧平生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控制?自己的呼吸的力度,說:“我當時是那裡的醫生。”表一如既往的平靜。
那個下意識躲開的的小個子男生,眼睛忽閃?過來。
醫生有一瞬啞然,很快就調整表,開始和他流起了當年協和的同仁。顧平生在協和的時間很短,恰好就到了SARS,那個醫生言談中提到了自己的同學,就是在那時候去世的,說出名字的時候,顧平生很快頷首說,當初曾和他在一個病房。
那幾個學生比言小了四五歲的樣子,當時年紀小,並不太瞭解那場遠去的災難。只是聽到顧平生曾是醫生,有些詫異,更多是和當年沈遙一樣的仰慕。。
畢竟醫學和法律,聽起來相差太遠。
只有那個男生,很認真在聽著,認真的有些過分。
最後因為太晚,顧平生讓幾個學生都回去了,言坐在病床邊,聽兩個本不認識的閒聊?。很小的時候,總是認為醫生都是萬能的,只要告訴他們哪裡不舒服,就會藥到病除,甚至只要聽診往上一放,就會不咳嗽,馬上退燒。
後來,從高中到大學,越來越多的紅包、拒診。
似乎新聞能給出的,都是負面的報導。然後再遇到他,尤其是他去做手的那幾個月,頻頻搜索那段時期的新聞,莫名就有些慨。遇到大的疫,醫生才被做白天使,等到疫過去,又了白屠夫……
天使能救病治人,卻最終還是要死於病痛,救不了自己。。
當晚顧平生沒有選擇留院,醫生親自把他送到樓下的大堂。
“現在的醫生,名聲還不如造地油的,”那個醫生苦笑搖頭,“看看你,再看看我那個同學,真覺得不值。”
他站在比白日安靜不的大廳,不知是笑是嘆,回了句:“如果不是況不好,我一定會選擇回到醫院,你那個同學,應該也是這樣的回答。”
兩個人走出大門,言終於出了非常擔心的表:“你真的沒問題嗎?要不要住院觀察觀察?”不管是肺部問題引起的心缺氧,還是什麼,他真的是心絞痛昏倒了。心臟的問題,可大可小……本沒辦法當作小事。
顧平生還沒有回答,就看向後。
順?他的視線,回過頭,沒想到那個小男生還在。
“顧老師,”小男生的普通話不是很好,“我從小就聽邊人說非典,廣東也是重災區,所以……”顧平生走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腦,說:“快回學校,顧老師是有家室的人,如果宿舍關門,是不會負責收留你的。”。
小男生言又止,離開的時候,仍舊神歉疚。
到家時已經是十二點多。言擔心他,不肯再分房睡,匆匆洗過澡就進了他的房間。
他是不喜歡穿睡的,每次抱著他睡的時候,都能覺到他的溫都比自己低。言躺了會兒,發現他本沒有睡?,索扭開了檯燈:“這幾天都是雨天,又熱,我只要不在空調房間都會覺得悶,你要不要和學校請假,休息幾天?”
顧平生瞇起眼睛,逆?燈看:“好。”
想了想,問他:“以前你有時候不去學校,總說家裡有什麼事,是不是就是不舒服?”說話的時候,把手放到他的口上,想要試?覺他的心跳,卻找不到方法。慢慢地試?,竟也覺得自己口很不舒服,彷彿同。
顧平生左手在腦後,就這麼笑著,看著。。
“你教我怎麼把脈吧?”忽然說。
“等明天你從法院回來,再教你,”他隨手拿起床頭的表,看著時間,“已經快兩點了,要不要先睡覺?”他說完,就要去關燈。
拉住他的手,終於說出了整晚的愧疚:
“我不是個好老婆,好像什麼都不懂,都不會。除了每天給你做飯吃,什麼都要你來做。”
就連他忽然昏倒,院檢查,也是最後一個到。
沒有社會?歷,沒有過健全的家庭,甚至不知道如何才是個好的妻子,不知道每天關上大門後,一個正常家庭的細碎點滴,究竟是如何的。
“除了賺錢,我也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老公,而且,賺的也不算多,”顧平生攥住的手,放在自己的前,很認真地告訴,“你現在所有的自我否定,和你本沒有太多關係,源還是因為我。言言,我其實很自私,知道自己非常差,還堅持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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