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扇耳，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忍不住抬頭看向前方的軒轅皇。

　“父皇就由著容修這般放肆？”

　“嗯？”軒轅皇抬眸朝他看了過來，眼神有些倦意，似是剛睡醒一般，“誰放肆？”

　端王手一指：“他——”

　“容修？”軒轅皇淡淡挑眉，不疾不徐的語調，“今晚在場的……哦不，應該說放眼整個南圣，除了朕之外，當屬容修份最尊。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朕打算等容修加冠之后就退位，所以兩個月之后容修就是南圣君王，你說他放肆？”

　眉梢輕挑，“他怎麼放肆了？對誰放肆？在場的你們，難不還有誰想仗著年齡和輩分他一頭不？”

　話音落下，殿上再籠一層寒霜。

　眾臣心頭一凜。

　“容修說得對，你們是他的尊長，也是臣子。”軒轅皇語氣淡淡，卻著掌權多年的威，“尊長就要有個尊長的樣兒，大度包容，沉穩知進退，別好幾十歲的人了還輒跟個孩子過不去。作為臣子，就該有臣子的謙卑，若倚老賣老仗著資歷深就不自量力地教訓儲君，那麼吃了虧也別來朕跟前抱怨。”

　一番言語不疾不徐，語調都沒有多起伏，像是有而發的閑聊，可語氣里的偏袒和警告意味卻不容忽視。

　丞相和清王不約而同地起跪下，低頭回道：“臣等（兒臣）絕不敢倚老賣老。”

　有這兩人牽頭，其他人誰還敢坐著？

　眾臣紛紛起跪地：“臣等不敢倚老賣老！”

　轉眼間坐席上全空了下來，宗親大臣包括端茶倒酒的侍齊齊跪了一殿，唯有容修還從容端坐，姿態極為優雅地斂眸啜了口酒，眉梢眼角盡是涼薄。

　不該意外的，眾人心中暗想。

　從最初到現在，軒轅皇對容修的維護從未變過分毫。

　容修九歲時，軒轅皇親自帶著大祭司去南齊把這個孩子接了回來，剛回到南圣沒多久就直接封了儲君，而后一次次放任朝臣對他的不滿和質疑，放任武將對他的挑戰，只是為了給容修親自征服文武百的機會。

　容修十歲離開南圣，軒轅皇這十年里從未興過廢儲另立的念頭，更是同意了祭司殿的提議，讓皇子之中最不得寵的軒轅滄進軍營，只為替王訓練出一支無堅不摧的鐵騎銳。

　而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私底下，軒轅皇都曾不止一次提醒丞相和諸位閣大臣，他和祭司殿承認的南圣下一任帝王只有容修，別無他人。所以朝中幾位肱骨大臣心中早有數，只要王還在一日，這南圣就不到旁人做主。不管誰生出什麼心思也好，有什麼異也罷，都掀不起大浪來。

　今晚的宮宴，更加驗證了這一點。

　端王吃了虧也只能咬牙忍下，縱然以他的份被一個小輩當眾扇耳乃是從未有過的辱，可他只能打落牙齒和吞。

　宴會于亥時結束，以端王了一肚子憋屈收尾。

　軒轅皇年紀大了，容易勞累，由侍總管伺候著回去歇息，容修離開時，清王和丞相都跟他走在一起，并主寒暄。

　“晚宴上的事，殿下不要往心里去。”清王溫和道，“端王脾氣一向如此，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可以證明沒什麼心機。”

　心機？

　丞相笑道：“有沒有心機并不重要，別犯到王頭上就行。”

　容修眉眼深沉，卻并未說話，而是抬頭看著天。

　這個時辰，他家妃睡了沒有？

　“殿下。”丞相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容修的眼神里著深思，“王府的那位貴客究竟是什麼來歷？”

　容修眉眼微：“怎麼？”

　“小今天回去之后，表有些不太對。”丞相嘆了口氣，“聽說殿下命人把丟出了府，是否因為得罪了殿下的貴客？”

　容修沉默片刻：“不是。”

　嗯？

　丞相詫異：“不是？”

　既然沒有得罪貴客，那王為什麼那麼魯無禮地對待一個小姑娘？

　丞相絕沒有為兒打抱不平的意思，實在是好奇心占了更大的原因。

　“想挖本王墻角，丞相覺得不該被丟出去？”容修挑了一下眉梢，轉頭看向前面宮門，“本王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慢行。”

　說罷，加快了腳步往宮外行去，四個侍衛隨其后。

　“挖墻角？”丞相有些懵，不由看向清王，“什麼意思？”

　清王想了想：“姑娘為什麼要去王府？”

　“這……”丞相皺眉，“貌似是小姑娘們商議的結果。”

　雖然他也不完全知道其中原因。

　“那應該就是沖著王府里的貴客去的。”清王猜測，“會不會是……”

　說到這里，他看著眼神丞相的眼神慢慢變得意味深長，卻沒有把話說出口，畢竟事關小兒家的閨譽。

　只是既然王都說了是想挖墻角，意思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丞相一怔，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原因，怪不得菲菲回去總說什麼，救誰離苦海……

　……

　夜紅綾正躺在床頭看書。

　月似水，幽幽鋪泄一地銀白。

　容修屏退侍，抬腳走進殿床沿，自己手去外上了床，手把夜紅綾攬懷，埋頭在頸側，嗓音溫如棉花糖：“妃。”

　“……怎麼？”夜紅綾偏頭看著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在宮里委屈了？”

　容修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夜紅綾皺眉，顯然是有些意外：“誰欺負你了？”

　“妃要給我討回公道。”容修語氣悶悶的，像個撒的孩子，“他們欺人太甚。”

　夜紅綾沉默片刻：“誰欺人太甚？你說出個名字來，本宮明日就去摘了他腦袋。”

　容修抬眸，漆黑瞳眸委委屈屈地看著：“要是摘腦袋能解決問題，我自己就能摘了。”

　也對。

　夜紅綾擰眉：“那你想怎麼樣？”

　“他們我選妃。”容修皺眉，一副惱怒的表，“妃承諾要給我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