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庶子,還曾經喪妻,甚至連長子都已經有了,聽起來就讓人覺得這事兒男方做的有多麼輕忽馬虎,這親求的缺過誠意。可是謝蓮的條件也不怎麼樣,年紀已經偏大,腳還有些微跛,雖然不仔細看不出來。就這條件,若不是占著個謝寧堂姐的名分,旁人會看得中才怪。
明壽公主接著說:“這個老六我也認得,常和我們家駙馬混在一塊兒很說得來。他讀書雖然不怎麼在行,為人卻不錯,在鴻臚寺謀了個司丞的職位。生母早就去世了。即使不靠著侯府,他也能自立門戶,養得活妻兒,自從他原配妻子去世之后,好些人張羅著要再給他說親呢。我覺得他為人不錯,不會辱沒謝大姑娘,這才特意進宮跟你說一聲。總之消息我是帶到了,與不你拿個主意。”
謝寧相信明微公主不會替不明底細的人說,也相信既然開口夸了,這人人品能力確實都有過人之。
可問題是,不怕人家配不上謝蓮,怕謝蓮配不上人家。謝蓮比謝劉氏自然要強多了,可謝寧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尖酸刻薄的臉孔,以及和謝劉氏如出一轍的貪婪。
安亭侯府那位六年雖然是庶出又喪妻,但要找一個合意的妻室應該也不是難事。之所以會看上已經中跛腳的謝蓮,完全是時勢所迫。
明微公主察觀,善解人意的說:“我知道,這種事你也不方便表態。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一事,安亭侯府這麼做也委實是太勢利了一些。你要現在表態,真是左右為難。我回去跟他們回個話,想必他們也能諒解你的難。”
謝寧點點頭:“勞你替我解釋一聲,說的委婉些吧。我嬸娘剛沒,們姐妹還在熱孝里,議親委
實不合適。我這兩天就安排人送們回鄉。”
明微公主點頭說:“正是。我倒忘了這件事兒了,那我回頭就跟他們說清楚去。”
留們姐妹在京中確實不是長久之計,現在不知有多人在打謝氏姐妹的主意,絕不止安亭侯府一家,到時候真惹出什麼丑事來,謝寧也得跟著面掃地。
“我今天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明微公主頓了一下才說:“我已經聽說了渭王叔他們聯名上書一事,皇兄打算幾時置明壽?”
謝寧猶豫了一下。皇上已經打定主意了,只是因為不愿意在這個中秋節慶的日子里頭殺人。
可是節已經過了,多半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不說,明微公主也能猜到。
“我等下去長寧殿,不知道皇兄有沒有空見我。雖然說我們姐妹間也沒多誼,可我還是想跟皇兄說一聲,再見最后一面。說起來也奇怪,以前可沒欺負我,還小的時候,我比邊的宮還不如,呼來喝去的,什麼好東西都是先挑,犯了錯倒是盡的往我上推。那時候我可沒在心里咒罵。就連我們都出嫁之后,還是不改早先的脾氣,干的那些惡事兒一言難盡。可現在落到這一步了,我倒不恨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去送一程吧,我回頭讓人做兩樣平素吃的菜,也算不白當了一場姐妹。”
謝寧只好說:“皇上想必是會應準的。”
明微公主低聲音說:“我聽說養在外頭的那個孩子,有人早就把他的下落告給皇上了。外頭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依律呢,這孩子是該殺。可是畢竟還是個沒記事的孩子,一直托給別人養著,并不知道自己親生爹娘是誰,更不知道這
些大逆不道的事,也怪可憐的。”
如果那孩子真的不知道世,以謝寧對皇上的了解,應該不會要他的命。
明微公主多有些傷其類:“也不知道宗室里那幫老貨吃錯藥了還是怎麼回事兒,竟然眾口一詞要判的死罪,皇兄這些日子怕是都讓這些人上的折子給淹了吧?”
涉及政事,謝寧只是微笑,一個字也不多說。
明微公主也知道謝寧這人雖然隨和,但不應當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說,比蚌殼還嚴實。絕不象宮中有些人那樣輕浮淺薄,一得意起來什麼話都往外說。
明微公主還要去長寧殿,臨走時又讓人盛了一碗解暑湯喝了才走。
方尚宮笑著進來說:“公主真是不跟主子見外呢。”
“也就來能說幾句話了。”
話說這冊封還沒辦,謝寧就已經有些會到高不勝寒的覺了。后宮里頭認真論起來,沒有皇后,就數品階高了。這幾天也來了不人向道賀,過去的老相識梁人、白人、劉才人們是結伴一起過來的。一見面謝寧就險些嚇了一跳。有段日子沒見,劉才人怎麼竟然老了那麼多?上干瘦干瘦的,倒是穿著一件新裳。可裳太闊,就象掛在上一樣。臉上用了脂,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有神采。
在謝寧面前十分局促,除了一句恭喜之外,就想不起有什麼話能說了。
怎麼說過去也是住在同一所宮苑的同伴,謝寧還記得劉才人初進宮時的模樣。那時候劉才人也年輕,皮嘟嘟,清晨起來在院子里遇上,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的,也沒有多顧忌。
不管那時候的相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終歸也曾經有過歡快的時候。
可是現在卻連一句寒喧的
話都沒有了。
劉才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好些歲一樣,就象一朵還未來及綻開的花,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枯萎下去。
不獨一個,其他人也都如此,進了永安宮之后恭敬而拘謹,一口一個娘娘的稱呼。
以后想找一個能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人就更難了,看來看去,大概也就只有明微公主這麼一個。
也許時日久了,也會對這一切習以為常。習慣旁人在面前誠惶誠恐,習慣了聽到別人的討好與奉承。
謝寧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可別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誰,別變一個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陌生人。淑妃也好,明壽公主也好,們都在權勢中迷失了自己,最后回頭時,已經找不到來時走過的路了。
所以宮中子很會與別的嬪妃真的好,有什麼心里話多半都與邊的心腹說上幾句。
方尚宮把這幾天收的禮單分門別類登記造冊,拿了來給謝寧過目。
謝寧一目十行的看過去,這些賀禮都是后宮眾人送的,據方尚宮說,淑妃當年還經常收授宮外送來的重禮。到了謝寧這里,因為現在時機不宜,各家都夾著尾低調行事,倒沒什麼人特意來送禮恭賀晉封之喜。
謝天謝地,不送正好。無功不祿,平白無故人的重禮這種事可做不來。人們倘若送禮討好,是為了謀取更大的好,奔著名利權勢來的,謝寧可不愿意兜攬這種麻煩。
冊子上墨痕很新,看得出這本冊子是剛剛謄抄登記完畢,字跡卻不是謝寧悉的往日里常見的字。
方尚宮解釋說:“奴婢抓了個幫手,夏月的字寫的倒是不錯。”
謝寧笑著說:“那以后你可省力氣了。”
方尚宮略一遲疑,輕聲問:“皇上已經決意賜
死明壽公主了?”
謝寧沉默的點了點頭,納悶的說:“就象有什麼人在背后鼓縱一樣,眾口一詞要求皇上非殺明壽公主不可。”
當然這事不會有人在背后縱,皇上心里肯定清楚。正因為沒人縱,所以這件事才更讓謝寧覺得古怪。
總不能這麼多人全是明壽公主得罪過的人吧?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皇上才能告訴。
歇了午覺起來,白洪齊打發徒弟過來傳話,說皇上召謝寧去長寧殿說話。
謝寧可有好久沒有去過長寧殿伴駕了,有了孩子之后皇上只要得了空閑就會過來永安宮。而通常皇上是不會在大白天就過來的,一次兩次沒什麼,次數多了史就該說話了,皇帝總往后宮鉆可是荒怠政的表現。
方尚宮領著青荷青梅替好生收拾妝扮了一番,來接謝寧的轎輦已經到永安宮門前了。
從永安宮到長寧殿可不象之前還在縈香閣的時候那樣遙遠,從延寧宮右邊的道路過去,其實用不著轎輦,謝寧自己慢慢踱步過去也花不了多功夫。
過延寧宮墻外時,謝寧忍不住起轎簾向外看了一眼。
延寧宮大門閉,毫無人氣。玉瑤公主遷走,淑妃自盡,原本在這里伺候的人也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去向。映著朱漆大門上的一顆顆銅釘,謝寧忽然想起了頭一次來延寧宮時的形。
那天是淑妃生辰,延寧宮門庭若市賀客云來。那天謝寧還見到了玉瑤公主。一轉眼此已經人去屋空,大門閉,旁人怕染上淑妃的晦氣,平時倘若經過都會盡量繞遠一點路,不肯打這門前過。久而久之,這里更顯得冷落荒涼。
謝寧輕輕放下簾子,抬轎輦的太監加快腳步,很快就把延寧宮拋在了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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