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暗暗松口氣。

　皇上想事自然周，永安宮里風平浪靜，一點兒異樣都沒有。從這兒就能看出來，后宮現在不比以前了，前一次林夫人來照料謝寧分娩時，臨產時都能讓人做手腳，永安宮簡直象個四風的大篩子，現在可不一樣了，有如鐵桶。

　“這一回會在什麼時候生？”

　“應該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謝寧了肚子：“這一回覺得和上一回不一樣，好象比上回要老實。

　因此謝寧覺得，這一回說不定是個兒。

　李署令也沒有給準話，只說診脈覺得這一胎也很結實，不象上一次，很有把握的認為懷的是皇子。

　公主也很好啊。

　可林夫人現在對公主二字也覺得有些別別扭扭的。

　公主也不是不好，不都說兒是爹娘的小棉襖嘛。

　可是子活在這世上實在不容易了，都說公主是金枝玉葉，世上子論出再沒有比公主更尊貴的了吧？可是做公主就真的舒坦了嗎？林夫人聽丈夫說昨天朝堂上發生的那事，好險沒有破口大罵。

　這世上就有一等人專和人過不去，人做什麼在他們眼里看起來都是錯，最好一個個都是聾子啞，上再繩捆索綁，除了乖乖聽命別的都不會，那才他們放心。

　當初惪王也謀逆，可是宗室中有不人還替他求懇請皇上免他一死。難道惪王殺的人真比明壽公主？可是同樣的事明壽公主做了，就了千夫所指，人人殺之而后快。

　不過就因為明壽公主是個人罷了。

　林夫人注視著謝寧隆起的肚子。

　若是可以，還是再生一位皇子吧。

　公主實在活的不易。

　再說，謝寧雖然已經是貴妃，但是再有一位皇子，

　的地位才會更穩當。

　林夫人憐的看著謝寧。

　因為悶熱，謝寧的鼻尖上滲出一粒粒細小的汗珠，面龐出紅暈，耳垂上面一粒蓮子米大的珍珠墜子正前后微微打晃。

　雖然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林夫人卻覺得謝寧是在進宮后，上才發生了胎換骨似的變化。

　已經習慣了宮中的生活。

　這讓林夫人既到欣，又有些失落。

　“等過了中秋，我就再進宮來。”到時候謝寧就快要生了。

　謝寧微笑著點頭。

　今天夏天熱的反常，簡直讓人不過氣。玉瑤公主穿著一件繡滿了桃花與蝴蝶的窄袖羅衫，旁郭尚宮拿著一把扇子正在替一下一下的扇風。

　玉瑤公主正和甘熙云面對面坐著擺弄一個如意鎖。這鎖據說有九道機關，共上百種不同的解法。玉瑤公主脾氣急，幾下解不開就不肯再下功夫了。甘熙云脾氣要比好得多，耐心琢磨了一會兒，終于將鎖解開了。

　天氣太熱，李璋前日就中暑了，這兩天沒有進宮，喬書英也已經出宮了，陪伴玉瑤公主時間最長的，還是只有甘熙云一個人。

　兩人在屋里看書，習字，打發午后漫長而酷熱的這段時。好不容易看著太下去了，玉瑤公主跳起來，拉著甘熙云的手說：“咱們去園子里逛逛，看看蓮蓬結出來了沒有。”

　郭尚宮連忙吩咐宮人撐起傘跟隨。雖然太落下去了，可是外頭青石板地被曝曬了一天，熱氣蒸騰，玉瑤公主一邁出門，迎面一熱意裹挾上來，汗一下子就淌出來了。

　郭尚宮試著勸回去：“公主，天還熱得很，不如打發個人去看一看就是了，您要是真也中了暑，皇上和娘娘該多擔心啊。”

　可玉瑤公主要是能

　被勸得住，那也就不是了。

　郭尚宮攔不了，只好向甘熙云使個眼。

　甘熙云微微頷首，明白郭尚宮的暗示。

　在議政殿侯史要死諫這回事，郭尚宮自然是知道，連帶著甘熙云也是知道的，就連大皇子，這事也聽說了一二。

　被牢牢瞞住的也就是玉瑤公主和謝寧二人。

　玉瑤公主自然不必說，皇上不愿意這種事污了兒的耳朵，也不覺得去一趟南苑書房就了什麼了不得的天大罪過。

　對于一些不可理喻之人，何必正經當做一回事去鄭重對待？反倒平白長了對方的志氣。

　大皇子對這事起先是有些不安，可是隨著事漸漸發展，在聽到侯史想柱死諫之時，口一怒火就止不住的躥了起來。

　這是幸好他沒有死，若他真死了，旁人該如何議論父皇，又會如何議論玉瑤呢？明白人還好，可是不明究里的人，說不得就要把這條人命算在玉瑤公主和皇上的上。

　玉瑤公主這才多大？憑什麼就要背上這樣的罵名？皇上也更冤枉，如此寬容大度，卻要擔上死忠諫之臣的惡名。

　因為這事，大皇子這幾天對玉瑤公主格外細心，還托人從宮外給淘換了一些宮中不常見的新奇玩意兒。

　甘熙云亦步亦趨的跟著玉瑤公主，一刻也不敢放松。

　在永安宮里，想瞞下消息容易。但是出了永安宮就難保了。萬一遇著什麼人，該說不該說的讓玉瑤公主聽見只字片語，那說不定要出子的。

　幸好這個時辰園里并沒有什麼人，玉瑤公主拉著甘熙云在池子邊看了會兒蓮蓬和金魚，又要去假山上頭的小亭子里乘涼。

　郭尚宮到不比年輕人了，跟著跟著就落在了后頭。

　玉瑤公主三步并

　做兩步登上了亭子，迎面吹來的風總算帶了涼意。

　“快過來，這里涼快，咱們在這兒歇一歇再回去。”

　甘熙云笑著應是，把帕子展開鋪在石凳上，才和玉瑤公主一起坐了下來。

　風吹得亭子邊的綠竹葉沙沙作響，玉瑤公主笑著指給甘熙云看：“喏，那邊是碧玉池，從這里看是不是象一塊碧玉？”

　甘熙云笑著點頭：“是很象。”

　從這里看碧玉池確實象是一塊深碧的玉石鑲嵌在園的蔥郁草木之間。

　“我還記得初冬的時候池子邊有許多水鳥……”玉瑤公主說著說著就怔了。甘熙云喚：“公主？”

　玉瑤公主回過神來，指著前頭說：“我們到那里看看。”

　郭尚宮慢了一步，等到亭子邊的時候，玉瑤公主和甘熙云又已經走到前頭去了。郭尚宮心里噯喲一聲，尋思這雙腳今天純當不是自己的了，早曉得公主要爬高上低，應該換一雙厚底的鞋子出來才是。

　揚聲喚：“公主，公主，不能走遠了，娘娘那里要傳膳了。”

　遠遠聽見甘熙云答應了一聲，郭尚宮緩過一口氣來，趕再往前追。

　繞了兩個圈兒郭尚宮才找著們兩個，玉瑤公主頭上沾了一點灰，袖子上也臟了一塊，象是青苔，郭尚宮嚇了一跳，趕忙問：“可是摔跤了？”

　“沒有摔。”甘熙云解釋說：“我們鉆了假山石，蹭上了一點。我鞋子上也臟了。”

　郭尚宮把玉瑤公主從頭到腳看過了，確定只是臟了裳人沒有傷著，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玉瑤公主回去。

　瞅著空子郭尚宮找著甘熙云問，兩人上怎麼弄臟的。

　甘熙云說：“我們確實是鉆假山石來著。”

　郭尚宮看了兩眼：“你平時很懂事，不

　要做人失的事才好。”

　甘熙云低下頭應了一聲。

　是公主的伴讀不假，但地位也就是比宮人高一點兒。如果郭尚宮對不滿意了，即使公主喜歡，郭尚宮也肯定有辦法把換了。不用多，只要在貴妃那兒說一句不懂事胡鬧只怕連累公主，要把趕出宮也是很容易的事兒。

　可是如果順著郭尚宮的意，把公主的什麼事兒都跟郭尚宮說，公主這麼聰穎，一準兒看得出來，難道這樣做公主就能歡喜？公主要不喜歡，在宮里更站不住。

　進宮也有快半年了，甘熙云只覺得這段時日比過去幾年還要磨人，每天從一睜開眼到最后閉上眼，都繃得的，一都不敢放松。別人跟說一句話，都要在心里想兩三回。自己要說一句話，也要反復掂量一下才能出口。

　在宮里過活，遠比之前想的難多了。

　要說后悔不后悔？

　甘熙云不去想這個，進了宮就沒有回頭路了，往后看一點好沒有，只能往前走。

　玉瑤晚上吃的不多，話也不多。謝寧問：“是不是天氣太熱了沒有胃口？”

　玉瑤公主說：“下午睡醒吃了個水梨。”

　謝寧歇完午覺醒過來也會常覺得干，水梨格外滋潤爽口，尤其是在井里鎮過的，更清涼解暑。不過現在不能吃涼的東西，梨子也有日子沒看見了。

　“下回要吃，就吃些，吃一兩瓣就行了。”

　大皇子看了一眼玉瑤，他不象謝寧被瞞著消息，玉瑤公主胃口好得很，吃一個半個梨才礙不著用晚膳呢。

　難不外頭的事聽著什麼風聲了？

　大皇子這兩天都為這件事擔著心事，晚上睡的不怎麼踏實。李署令把脈時就點了他兩句，讓他不要心思太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