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段醫丞以為跑了就一勞永逸了？

　孟全福掐著手心才讓自己沒罵出聲來。

　這人真是蠢的不一般。

　他能跑出這屋，還能跑出長寧殿？跑得了一時，還能跑得了一世？大皇子只要發一句話，肯定段醫丞還得乖乖回來。

　這人打的什麼主意孟全福多半猜著了。他是看孟全福正好來了，所以借這個機會自己跑了，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倘若有什麼事想問的，就會逮著孟全福問了。孟全福要是扛不住小主子們的為難把實說了，那回頭皇上要怪罪，那也是怪孟全福，怪罪不到他姓段的頭上。

　孟全福領著人將膳桌擺好，大皇子病著，沒有胃口，給他預備的就是兩道小菜外加一碗清粥。玉瑤公主那里要盛一些，可也吃不下。

　玉瑤公主接過侍膳太監盛好的清粥，又將碗放下了。

　“孟公公，永安宮沒有出什麼事吧？”

　對孟全福，虛張聲勢又或是一唱一和的招數都不好使，孟全福可不是沒見過世面好哄騙的段醫丞。可就算是段醫丞，他倆也沒能從他里掏出話來啊。

　孟全福看面相很忠厚，但這是個聰明人。

　看這二位殿下都不筷子，原由孟全福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不會令人生厭的笑意，輕聲說：“二位殿下不用不擔心，貴妃娘娘沒有大礙，只是了胎氣，有李署令李大人在旁照看著呢，不會有事兒的。”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對于了胎氣這話并沒有完全相信。而且，了胎氣這種事他們都不太懂，雖然聽起來不象很嚴重，可是若不嚴重怎麼會將他們另行安置在長寧殿呢？

　孟全福看他們的神就知道他們未必明白，也未必就信了。

　他不比段醫丞那個棒槌，他對這二

　位小主子的脾氣都了解得多一些，對今天的事也知道的多一些。

　孟全福輕聲解釋：“今天清風臺的宴會上出了些子，娘娘了些驚嚇，不過二位殿下也知道，娘娘不是那種一驚一乍的人，遇事絕不會大驚小怪，輕易就了方寸，所以娘娘真的沒大礙。二位殿下肯定明白，小的哪里敢在二位面前扯謊呢？就算扯謊，要不了一天就會揭穿了啊，到時候不說二位殿下，就是皇上、娘娘那里也饒不得我啊。”

　這倒是。

　大皇子確實不覺得孟全福有當面扯謊的膽子。

　對于孟全福這樣的人來說，就算不說真話，也不敢這樣明晃晃紅口白牙的說假話。

　這麼說娘娘確實應該是沒有大礙。

　大皇子信了有八，心這才慢慢放了下來。

　玉瑤公主很疑。

　走的時候，清風臺還好好兒的啊。貴妃娘娘同那些嬪妃們還在看歌舞，賞湖景。走時娘娘還說，再坐一刻也就回永安宮去了。

　當時明明一切如常，怎麼出的子？

　孟全福說，就是清風臺宴上出的子。

　再說，娘娘確實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很見為什麼事真的容。雖然平時娘娘總是帶著笑容，很和氣，讓人很想親近。可是玉瑤公主心里明白，娘娘和皇上其實有些地方很象。

　很沉得住氣，不會輕易被什麼小事嚇著的。

　雖然玉瑤公主沒有明白的這樣想過，但是心底深是明白的。

　“出了什麼子？”

　孟全福這回是真的沉了。

　他的遲疑讓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明白了。

　這子一定不小。

　不然，娘娘不會嚇著，嚇病。而孟全福現在閉口不言，他顧忌什麼？這子一定很大。

　大皇子想著，也許從孟全福里是掏不

　出話來了。

　要他說，也只是為難他，事后他可能會責難，甚至被遷怒。

　大皇子不是那樣不通理的人，正相反，比起一般的權貴子弟、比起他那些南苑書房的同桌，他都更通達理，更能設地替他人著想。

　哪怕他的兩位伴讀，在對待下人的時候都沒有這一分心腸。

　宮里的主子們很將宮人、太監當做同自己一樣的人看待，更不要說替他們考慮一二。

　過去孤獨生活的經歷，讓他想事的時候總是要想的更多一些。

　孟全福權衡之后，只說了一句話：“今天清風臺有人喪命。”

　他不說，更多是怕嚇著這二位小主子。

　可是只要想一想，就知道這樣事并不會輕易就將他們唬住。不當面看見，一條兩條人命沒了其實沒有多大份量。

　果然大皇子和玉瑤公主聽到消息之后只出些微意外。

　兩人誰也沒有被嚇著。

　大皇子又問了一次：“娘娘真的沒有大礙？”

　孟全福點頭保證：“娘娘真的沒大礙。”

　玉瑤公主也沒嚇著，只是突然間想到一件事。

　這事同剛剛聽到的消息未必有牽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一跳出來之后，就象在的心里扎了似的，怎麼也趕不走。

　“死的是誰？”玉瑤公主突然出聲問：“是不是……趙娘子？”

　孟全福這一下出的錯愕和震驚不是假裝的。

　公主怎麼會知道的？

　從他們回來到現在，一直在長寧殿里，接的人是有限的。而且長寧殿可以說是白洪齊的地盤，尤其又在這個時候，不會有沙子滲進來，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口風不嚴，對他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就在剛剛，兩個人還什麼都不知道，一唱一和的在問段醫

　丞那呆貨。也就是說在孟全福進來之前，他們倆還對這事一無所知。

　可怎麼從他說了一句話之后，玉瑤公主就準確說出一個人名？

　猜也猜不了這麼準吧？

　難道公主事先就知道什麼了？

　玉瑤公主也不用他回答了，從孟全福的神之中已經得到了答案。

　沒有錯，沒有猜錯。

　孟全福不能以下犯上去問公主，但是大皇子卻可以。

　“你怎麼知道？趙娘子又是哪一個？”

　玉瑤公主轉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那個趙娘子。”

　他們認得的人有限，玉瑤公主這麼一說，大皇子也知道是誰了。

　“怎麼是？”

　這人怎麼會牽扯進這種事？那王供奉呢？

　關心則，大皇子心里頓時被這個消息攪的不安起來。

　哪怕沒有關系，出了這樣的事，他與趙苓一向又比旁人親厚，一定會被牽涉進來的。

　孟全福察觀，安說：“殿下不用太過擔心，有皇上在，事必定都妥妥當當的。”

　他話說的很含糊，但大皇子心里確實是一松。

　在他心里，父皇確實是無所不能的。

　孟全福不失時機把粥碗遞到大皇子手中：“殿下先用膳吧。”

　他得伺候好這二位小主子，然后去跟他師父回話。

　大皇子嘗了一口粥，粥里的粒都已經要煮化了，香而不膩，這樣下著雨的天氣里吃一點微咸的粥羹確實讓人覺得舒服。

　大皇子吃了兩口，忍不住要想，不知道這會兒父皇和貴妃娘娘用晚膳了沒有。

　現在正好是平時傳膳的時辰了。

　正如大皇子猜測的那樣，雖然今天出了那樣的意外，永安宮里人人噤若寒蟬，晚膳還是掐著平時的時辰送了來。

　謝寧臉有些蒼白，也有點缺乏，方尚宮扶靠坐

　著，遞過來半杯溫水，謝寧喝了兩口，眉頭又皺了起來。

　“主子？”方尚宮關切的輕聲問：“子不舒坦嗎？”

　“沒有。”

　那難勁兒已經過去了。

　可是子沒事，不代表心里也踏實了。

　不管睜開眼閉上眼，四濺的那一幕都一直在眼前重現，飛迸的珠濺在了的眼角，那一塊皮了又，可是那種灼痛沉痛的覺一直鮮明的留在那里。

　謝寧并非沒有目睹過死亡，和小舅舅那次遠行，在霰霞關附近，也親眼看到過有人在面前被活活砍殺。

　可那時候并沒有這樣的覺。可能是當時嚇呆了，也可能是因為勢太危急連害怕的功夫都沒有。

　現在卻不一樣。

　過了這麼久養尊優，平靜無波的生活，突然間有人在面前那樣慘死，真的做不到無于衷。

　周稟辰調配得力，今天夏紅和夏月兩人都跟著伺候，口的東西更是經過了重重盤查，可以說是把護得不風，連一頭發也不可能被傷著。

　可是誰能想到會有人在面前尋死呢？

　還是認識的，悉的人。

　方尚宮知道這是嚇著了，李署令也是這樣說的，驚悸汗眩，神氣不守。

　方尚宮完全想象得到貴妃這得驚什麼樣。

　當時沒在場，可是當時目睹的人都了很大的驚嚇，青梅回來時面無人，結結的跟胡榮說：“白，白的，紅的……是不是腦漿子都撞出來了？”

　這種場面讓一個懷胎八月即將臨盆的人看見，沒嚇掉魂真是老天保佑。

　謝寧早就已經過了害喜那個時候，但是現在不要說吃東西，連喝水都難以抑制的想要作嘔。心怦怦的跳，好象比平時要快，也要重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