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洪齊的腳步慢了下來，小葉趕忙問了聲：“師傅？”

　他還想問一句出了什麼事，定下神來看了看他們站的地方，就在延福寧墻外頭。

　小葉頓時噤聲。

　這幾天宮里人人都關門閉戶，延福宮也是一樣，甚至沒有人出來提膳，都是由人送了進去，這形也沒有多人敢多議論一句，甚至有好些人本沒有注意到這種形。

　至于慎妃，自從兒節后，就沒有人見再過面了。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慎妃這幾個月都深居簡出的，本就出門很。凡是與慎妃有來往的人都說慎妃這些日子一心向佛。本來嘛，又不象貴妃、謹妃那樣需要照管孩子，又沒有什麼宮務需要料理，每天從睜開眼到閉上眼，都是煎熬。

　宮里的人信佛的不。

　也不能說是真信，而是不給自己找點事做，要怎麼打發過樣孤寂無的歲歲年年？再說信佛說出來總歸不是一件壞事，因為世人總覺得一心向佛的必定都是善男信，都是沒多大威脅的人。

　“師傅，這延福宮里……”

　“別打聽。”白洪齊轉過頭來，明瓦燈籠出來的只照亮了他的半張臉，其他都藏在了黑暗之中：“有的事兒知道的越越好，就算心里明白，也永遠不能說出來。”

　小葉被他看得心里發，頭深

　深的低下去：“我知道錯了，師傅。”

　白洪齊往延福宮高高的宮墻上頭了一眼。

　夜晚，又下著雨，其實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白洪齊心里裝著許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他忽然想起自己進宮時的形來，那會兒一個老太監領著他們穿過一扇又一扇的宮門，道路兩旁都是高高的宮墻，他的抬起頭來，只能看見頭頂象一條細帶子似的天空。

　那時候在他前后左右的同伴們，大多數都已經不知去向了，有時候往回看一眼，他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他跟那時候一起進宮的小太監們比，大概不是最機靈的那個，也不是運氣最好的那個。但是他有眼，有心計，懂得趨利避害。

　就象現在的延福宮，他站在這兒就覺得里有個聲音在急切的催促他，快走快走，這里不可久留。

　雨夜中沉寂黢黑的延福宮給他的覺就象……就象馬上就要倒塌，徹底毀滅一樣危險。

　這種對危險的預，或者說是這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在以往的許多年里頭讓他避過了多次險惡風波，這次也不例外。

　皇上英明果決，慎妃行事再周詳，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耍弄這些花招終究會有出破綻的一天，現在宮里看起來波瀾不驚，可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沉寂。

　“走吧。”

　小葉不敢多事，連忙加快腳步跟上去。

　郭尚宮在申時末的時候才知道玉瑤公主去了長寧殿。

　當時臉一下就變了，指著甘熙云說不出話來，手直哆嗦：“你，你簡直膽大包天！”

　甘熙云并不怎麼驚慌，還落落大方行了個禮：“郭尚宮請坐，有話慢慢再說。”

　郭尚宮哪里坐得下來。要是公主說話不妥當惹怒了皇上，皇上當然不會對自己的兒怎麼樣，可是這個負責照看的人絕對沒好下場。在之前服侍玉瑤公主的人已經換過好幾撥了。郭尚宮本來覺得自己是趕上了好時候，公主漸漸懂事了，又攀上了永安宮麼一棵大樹。郭尚宮還指著將來公主出嫁，也就能熬個功退，下半輩子就安富貴了。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甘熙云會挑唆著公主去長寧殿。淑妃的事在宮里是個大忌諱，尤其是對玉瑤公主來說更是如此。瞞都還來不及呢，公主偏跑到皇上面前去，不管是質問也好，怨懟也好，這都大事不妙啊。

　甘熙云心里也不是不慌，雖然想著，皇上是個難得的圣明英主，定能明辨是非，不會因為這件事遷怒到們這些人上，可是畢竟還是害怕。

　可是看著郭尚宮因為憤怒驚懼而有些扭曲的臉，就不那麼害怕了。

　可從

　來沒見郭尚宮出這樣的神。從第一次見面，郭尚宮似乎一直都從容不迫，仿佛沒有什麼事能令容。

　而甘熙云就更不敢怒。

　可現在發現郭尚宮也會急，也會怕，也會了方寸，一下子就覺得郭尚宮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其實，公主早就聽到很多閑言碎語了。”

　郭尚宮眉頭皺：“什麼時候？誰說的？你知道了為什麼不早來回我？”

　“我同公主一起聽到過一次。但是我猜著，公主之前肯定早就知道這事了。”

　郭尚宮了一下。

　也不能說玉瑤公主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淑妃的事在宮里知道的人實在太多了，玉瑤公主真要存心想打聽些什麼，那還能問不出來？

　看著郭尚宮忽青忽白的臉，甘熙云輕聲說：“雖然我年紀不大，見識有限。可是我也知道一句話，堵不如疏。與其讓公主自己心里胡揣測，又或者被人有心欺瞞，挑唆，不如讓知道實的好。”

　郭尚宮嘆了口氣，這一次的語氣比剛才要和緩些了。

　“你才進宮多久？你對當初的事又能知道多？”

　“知道的不算多。”但是甘熙云知道的足以令判斷出淑妃及玉瑤公主的外家落得那個下場是咎由自取，在這件事上頭理虧的肯定不是皇上。

　公主雖然年紀不

　大，但不是那種不明是非黑白的人，反而一味瞞哄騙，才會讓疑慮重重，寢食難安。

　與其讓從別人聽中聽到那些挑撥離間顛倒黑白的謠言，還不如讓知道實。而玉瑤公主最相信的人是誰呢？在這件事上頭，大概只有皇上的話才聽得進去，才會坦然無疑的接和相信。

　皇上應該不會為此事遷怒于人的，甘熙云有七八分的把握。

　看著郭尚宮，這些事郭尚宮未必就想不到，但是在宮里的年頭久了，有了如今的地位，過著安穩的日子，所以更希明哲保，不想冒一丁點兒風險。

　如果邊太平無事，難道甘熙云就愿意冒風險強出頭？可樹靜而風不止，們不算計旁人，旁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到公主的頭上。

　郭尚宮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事已經到了這一步，那當務之急就不是如何教訓甘熙云了。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總該同我商量一二才是，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你、我，家命都拴在公主上，切不可再象今天這樣魯莽大擔。”

　先把眼前這一關過去再說。

　郭尚宮看了甘熙云一眼。

　這丫頭是覺得自己已經在宮里站穩了腳，翅膀了吧？所以才敢這樣先斬后奏，本不把放在眼里。

　人一大，心也跟著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