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妤聽說月子里的人是最丑的。

　不但聽說過，記得淑妃當時生完孩子就很不好看，謹妃那會兒更是象個蓬頭鬼一般。坐月子的人聽說因為不能洗澡，上都臭哄哄的，貴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種時候還霸著皇上不放，倒不怕把皇上惡心著了？

　結果今天見了貴妃，高婕妤卻覺得貴妃真是不白給，要不人家能當貴妃呢？即使是才生完孩子沒幾天，看起來臉不太好，但是整個人卻收拾的干干凈凈大大方方的。

　從這倒是能看出人家不十分濃妝艷飾的好了。平時格外注意打扮的人，要是哪天不描眉畫眼的就不敢見人了。但是象貴妃這樣平時就不怎麼著意打扮的，一張素面看起來也與平時差得不多。

　高婕妤有幾分泛酸的想，人家這就天生麗質，哪怕在這種時候也敢素面朝天子，脂不施，頭發也只隨意挽了個髻，連個鐲子、墜子都沒帶。

　屋里開著窗子，沒有坐月子的那怪味兒，從窗子出去，能看見后殿靠西墻邊栽的幾株芭蕉，還有兩株紫薇。雖然已經到了花季的尾聲，這兩株紫薇卻還開得神抖擻，遠遠去一片云興霞蔚，將后殿外頭

　這一角映得花團錦簇。

　可見永安宮地氣旺，連花木也長得比別神，著一熱鬧繁華不肯歇的勁頭兒來。相比之下，宮里其他地方都要差得遠了，不要說各宮里，就算是天天有人照管看顧的園，花木雖然繁茂，可看上去那一片綠意森森卻顯得格外寂寥。

　不過再過些日子，這一宮墻就不是現在這樣了。高婕妤已經聽說了，因為永安宮地方小不夠住，皇上已經下令要將永安宮往西擴出去，圈了攬秀閣不算，還把原來園中的梅園、傍溪亭以及花弄影三都圈給了永安宮。

　高婕妤倒沒為這事兒嫉妒。誰人家肚子爭氣呢？連生了兩個皇子，皇上樂意賞。

　就是有點兒可惜梅園。每年梅花開時高婕妤都不忘了去賞梅，以后這梅花就歸了永安宮，再到花開的時候，只能隔墻興嘆了。

　高婕妤沒有在永安宮多待，說了兩句話就出來了。

　隔著屏風，聽見嬰兒的哭聲，都出了殿門了還能聽見。

　停住腳，站在那兒聽了片刻。

　以前聽見小孩子哭鬧只覺得聒噪，可是不曉得為什麼，現在聽起來，卻覺得心里發酸發。

　丹霞連忙扶著，輕聲提醒：“

　主子，咱們是直接回去呢，還是去曹順容那兒坐坐？”

　“哦，”高婕妤回過神來：“咱們去看看陳婕妤吧。”

　丹霞愣了下，趕忙應著：“是。不過陳婕妤一向上不好，咱們這會兒不事先知會就過去，怕是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高婕妤說：“去了陪說說話，解一解煩悶，總不是壞事。”

　“主子說得是，就是不好空手去，奴婢讓人趕回去，備上一兩樣東西拿過去吧？”

　高婕妤點了點頭。

　丹霞吩咐了小太監一溜煙似的趕回去，不多時帶著個提盒回來了，還帶了高婕妤平時閑著沒事時打的一枚平安結。

　陳婕妤門前寥落，久沒有訪客來了。高婕妤看那門上的漆都不鮮亮了，知道宮里那些人看人下菜碟，陳婕妤一失寵，就對怠慢了。

　進門之后，看著各更顯得破敗清冷。陳婕妤臥病多時，宮太監因為上年過年時候被提走了一批，宮監也沒再按數給補上。

　陳婕妤扶著宮的手站在階前相迎，高婕妤一看的臉就覺得不大妥。

　多日不見，要不是知道眼前人是誰，高婕妤真認不出陳婕妤來。

　在貴妃得寵之前，陳婕妤

　在后宮也是一號人。生得明艷俏，遠比高婕妤、曹順容等人要強。

　可是現在的陳婕妤，瘦得臉頰眼睛都凹了進去，裳象是掛在上一樣，風再大一些這人看著就要給吹倒了。

　高婕妤吃了一驚，走兩步趕扶住另一只手。

　“哎喲，你這氣看著可不好啊，這病到底怎麼樣？最近請太醫看過沒有？”

　陳婕妤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太醫前日才來過，開的還是一些補藥，吃了也沒怎麼見好，不吃也就那樣，高姐姐快請屋里坐。”

　離得近了，高婕妤能看出臉上也了些脂。可是和以前那致的臉蛋兒不同，那脂一點也不服，象是勉強掛在臉上的一樣，那一點胭脂紅沒能給增添好氣，反顯得不自然，著一病態的怪異。

　高婕妤要來看本就是臨時起意，因為陳婕妤多半也是被慎妃設計陷害，而慎妃現在終于自食惡果，高婕妤就想起陳婕妤來了。兩人既稱得上同病相憐，也算得上有幾分同仇敵愾。

　可沒想到陳婕妤真就病到這步田地了，之前雖然也知道中毒，但是總覺得有太醫診治照料著，盡壞能壞到哪兒去？稱病不

　出，多半是為了避禍。

　可眼下看，哪里是裝病，分明是真病。

　不知怎麼，高婕妤忽然想起過去有一次，淑妃還在時，領著眾人去探賢妃。那會兒的賢妃，和眼前的陳婕妤，兩人的形忽然間就重合在了一起。

　“高姐姐是從永安宮來嗎？”

　“剛過去給貴妃道喜來著。”

　高婕妤今天是正經仔細打扮的，上也是一襲彩照人的新，與陳婕妤屋子很不相宜，的華麗襯得屋子越發破敗黯淡，窗子上糊的紗經過了一個夏天的風吹雨打，原來的早就褪的難以辨認了。屋里的帳子、簾子，也都是舊的。

　宮端茶上來，陳婕妤輕聲問：“高姐姐見著小皇子了吧？一定生的很好。”

　“沒往跟前去看，不過聽著哭聲倒是怪響的。”

　陳婕妤沒往永安宮去，只打發人送了份兒禮。送禮的太監只到了宮門口，送過了禮遙遙向后殿叩了頭就回來了，永安宮里面的形一概沒敢打聽。

　“給你帶了幾樣東西，還有這個平安結，雖然打得不好，也是我一片心意。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宮里宮外染病的人不，你可不要躲懶挑，太醫既然開了藥，該吃還是得按時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