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晚膳得了，擺在哪里？”

　“等一等，等皇上來了。”

　謝寧特意重新洗了臉，挽了頭發，還換了一件裳。

　青荷遲疑了下，謝寧已經從鏡子里看見了。

　“怎麼了？”

　青荷不敢瞞，這事兒也瞞不住啊。

　皇上不過來，主子現在不問等下也會問。

　“皇上去壽康宮了。”

　謝寧怔了一下，轉過頭來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得有一刻鐘了。”

　謝寧轉過頭，還沒有梳上去一半頭發散下來披在上。

　皇上走時說了要一同用晚膳。

　再說，還有方尚宮的事。

　這個時候，皇上怎麼會去壽康宮呢？

　謝寧忽然站起來，手撐在妝臺上，袖子帶翻了銅鏡，東西被刮到了一片。

　“主子？”青荷嚇了一跳。

　“壽康宮一定出事了。”

　要麼是謹妃，要麼是玉玢公主，不然皇上不會在這時候過去。謹妃從前曾經借著公主的名義想要邀寵，幾次之后皇上也再不理會這一套。

　謹妃病了多日了，玉玢公主的形也一直不大好。

　謝寧又問：“方尚宮呢？”

　青荷心里一，連忙說：“方尚宮也過去了。”

　這麼機敏的一個人，哪里看不出下午出了大事，這事還與方尚宮有關。

　是什麼事青荷猜不出來，只盼著不是壞事。

　看樣子不是什麼壞事，要是方尚宮真犯了什麼事，就不會同皇

　上一塊兒往壽康宮去了。

　見謝寧不出聲，青荷試探著問：“主子，擺膳吧？”

　“等一等吧。”

　若放在平時等就等了，可是主子現在子虛得很。月子里的人哪里得住？

　“那奴婢去吩咐一聲，給您先盛碗茶湯來？”

　謝寧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湯喝了小半碗，謝寧什麼味兒都沒嘗出來。湯碗撤下去后才恍惚想起，那似乎是一碗甜湯。

　玉瑤公主快走幾步上了廊階，在門邊就輕聲問夏月：“娘娘睡了嗎？”

　夏月搖了搖頭。

　玉瑤公主又問：“晚膳用了沒有？”

　夏月仍然搖頭。

　玉瑤公主繞過屏風進了屋子。因怕謝寧著了風，白天還開著的窗子已經閉了起來，床前的燭盞映著謝寧有些蒼白的面頰，上搭著一件淺水藍的的氅，閉著眼睛靠在那里。

　玉瑤公主放輕了腳步走到跟前，將下去的氅又往上提了提。這件氅不是新做的，半舊不新，褪了大半，已經不能算是藍，了淺淺的月白。

　謝寧睜開眼睛，燭映在的眼底，顯得和溫潤。

　“我吵醒娘娘了？”

　“我沒有睡著。”謝寧坐起來，順手替理了一下頭上有些歪斜的絹花：“用了晚膳沒有？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玉瑤公主挨著坐下來，握著謝寧的一只手，輕聲說：“原本是想尋個項圈，沒

　找著。娘娘還沒有用晚膳吧？虧您還天說我呢。”

　謝寧問：“要尋什麼項圈？這會兒黑燈瞎火看不清楚，倘若不急著戴，明天再郭尚宮好生替你找一找。”

　“也不著急。”玉瑤公主說：“就是晚膳也沒怎麼吃飽，想起上回吃的五梅花樣兒蒸糕。”

　謝寧微笑著說：“你要想吃，就膳房給做。”

　其實吃這蒸糕的是謝寧，玉瑤公主其實喜歡炸的、煎的東西，脆生生的，過了油的總是顯得更香。

　而謝寧口味清淡，這蒸糕是喜歡的。

　這孩子是見沒用晚膳，拐彎抹角的來。

　蒸糕是連小蒸籠一起送來的，趁熱吃口格外糯，一拿出來吹了風，外皮就要發發了，沒有那種口即化的。

　蒸糕在碟子里擺梅花狀，每個花瓣的都不一樣，都是新鮮果子出來和著糯米做的，別看用料不算名貴，可宮里一般人是吃不上的，也就是永安宮這里，一應供給都比照著皇上來，膳房竭盡全力供奉著不敢怠慢。

　玉瑤公主吃了一塊山楂味兒的，謝寧也陪著吃了一塊葡萄味兒的，一塊則是梨子味兒的。

　熱騰騰的蒸糕綿松，不用嚼就能咽了。

　吃了半碟蒸糕，玉瑤公主又翻出字來，說自己有個字怎麼也寫不好。

　謝寧當初只跟著表兄表弟混了一陣子私塾，字識得

　不，看閑書用得上。但要是讓寫，那就怯了。當初還是個小才人，因為字寫的太慘不忍睹被皇上取笑，還給布置了寫字的功課。只是后來事一樁接著一樁，有孕之后人難免就懈怠了，到現在字寫得還是差強人意。

　現在大皇子的字已經很有風骨，寫得比要強了。玉瑤公主要超過也是指日可待。

　在這上頭，還真沒什麼可指點兩個孩子的。

　“這個我只怕也寫不好，楊娘子沒教麼？”

　玉瑤公主抿一笑：“最近教我們的是一位徐尚宮，教的比楊娘子要好。”

　“換了師傅？幾時的事？”謝寧這一生孩子坐月子，簡直與世隔絕一樣，外頭的消息很難傳到的耳邊來。

　“就這幾天的事。楊娘子回家去了，徐尚宮教得可好呢，講書的時候從來不會冷冰冰梆梆的照本宣科，圣人言都被講的很風趣。”

　看玉瑤公主的神，是很喜歡這位徐尚宮的。

　那就好。

　玉瑤公主只要每天能高高興興的就好，至于悄無聲息就被撤換的楊娘子，謝寧沒有那麼多的心力去替擔憂了。

　楊娘子不是小孩子，楊老爺子舍出幾十年的臉面給爭來了機會，但是自己沒能夠保得住，這怪不得別人。

　正說著話，外頭傳來了靜。

　玉瑤公主作麻利的從椅子上跳下來，著窗往外看。

　“娘

　娘，是父皇回來了。”

　玉瑤公主象只歡快的小鳥兒一樣迎了出去，不多時皇上與方尚宮一前一后的進來了。

　玉瑤公主心里對父皇去壽康宮是很不樂意的。

　在心里，父皇是他們永安宮的，去壽康宮是不應該的。再說謹妃這人一點兒都不喜歡，謝娘娘肯定也不喜歡。

　皇上了一下玉瑤公主的頭發，牽著的手走進室，輕聲問：“你怎麼在這里？”

　“我剛才同娘娘討蒸糕吃來著，還一塊兒看了字。”

　玉瑤公主揚著小臉兒，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表功的得意勁頭，讓皇上本來疲憊悵然的心也被熨暖了。

　“好。”

　謝寧一看皇上與方尚宮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別說用膳了，只怕水都沒有喝上一口，來不及說別的，先吩咐擺膳。

　玉瑤公主是早就吃過了，還又墊了點心，可這會兒舍不得走，挨著謝寧坐下來，看樣子是想再跟著蹭一頓宵夜。

　可是皇上卻有些話是不能當著孩子說的，這一點不能通融，直接讓郭尚宮把玉瑤公主帶回去，還吩咐要讓早些歇息。

　送走了玉瑤公主，皇上才對謝寧說：“謹妃剛才去了。”

　謝寧盡管心里早有了預，聽到這話仍然難掩震驚。

　“怎麼會……”

　盡管兩人沒什麼，也知道謹妃近日都病著，可是一個人這樣說沒了就沒了，一時間怎麼都接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