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瀾看著手中的帖子，撲哧一聲樂了起來。

好。

素雅的短箋上，就寫了這麼一個字。字寫得不算漂亮，卻大氣磅礴，簡潔明快。果然是陸明玉的風格。

俏丫鬟冬雪笑著湊趣：“都說字如其人，半點不假。陸四小姐子爽快，回帖子也回得有趣。”

沈瀾抿一笑。

冬雪又小聲笑道：“將來小姐嫁進陸家，和陸四小姐做了姑嫂，也好相。”

兩人本就是閨中友，相投。日后做姑嫂，自然更是親近。

沈瀾清秀的臉孔泛起喜悅的紅暈，嗔了冬雪一句：“好大的膽子，敢打趣主子了。還不快去讓人備馬車，”

冬雪笑嘻嘻地領命去了。

沈瀾咬著，想到未婚夫婿陸非，想到和睦融洽的陸家，心里涌起一陣陣甜意。

一個時辰后，陸明玉騎馬來了沈府。

一雙好友見面，彼此一打量，異口同聲地說道：“沈姐姐，你氣真好。”

“小玉，你怎麼這般憔悴！”

可不是麼？

沈瀾眉眼含笑，紅潤，如春日里盛放的鮮花，鮮妍明。

反觀陸明玉，雖強打神，卻是滿腹心思，神間一晦暗揮之不去。

“小玉，”沈瀾收斂笑意，走上前握住陸明玉的手，話語中滿是關切：“短短數日沒見，你怎麼變了副模樣。是不是陸家出什麼事了？”

這麼明顯嗎？

陸明玉忍住照鏡子的沖，輕描淡寫地應道：“府中瑣事繁多，這幾日忙碌了一些，所以氣不及往日。沈姐姐不用為我憂心。”

這麼明顯的敷衍之詞，沈瀾豈能聽不出來。

陸明玉豁達堅韌，更勝男子。這幾年掌家，行事利索明快。但凡有一不痛快，當場就會發作，從不拖泥帶水等到第二天。

能讓陸明玉這般煩心的，絕不是等閑小事。

“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沈瀾輕聲道：“不過，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有家人支持你。我也站在你這一邊。”

簡單的話語，匯溫暖的溪流，潺潺流過心底。

陸明玉抬眼，和沈瀾對視，過了片刻才嘆道：“好吧，我確實有一樁非常煩心非常苦悶的事。只是，此事太過要，關乎我后半輩子的命運。我一時難以決斷。”

“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

沈瀾舒展眉頭，聲道：“好。等你想說的時候，我洗耳恭聽。”頓了頓，又笑道：“你心煩悶，正好去沈家別院住幾日散散心。”

“說不定，過幾日，你就豁然開朗。令你煩憂之事，也迎刃而解。”

怎麼能迎刃而解？

最多就是一咬牙一狠心，再跳進火坑里罷了。

陸明玉心中苦笑不已，心頭沉郁散去了不。

……

沈家別院，位于城西郊外的山腰。

這座山山勢平緩，風景秀麗。

前一任的李家家主在這座山上蓋了別院，春日賞景打獵，也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后來永嘉帝舉旗自立，建立新朝。這里就了皇家別院。

大魏朝的文武將們，也紛紛在此蓋別院。位越高的，離皇家別院越近。

沈侍郎當年位不高，下手卻快，別院的位置十分不錯，離皇家別院只隔了一里山路。

倒是陸家，半途向大魏投誠。連滎王府都是永嘉帝賜的。在這里自然沒什麼別院。也因此，這兩年沈瀾常邀陸明玉一同來沈家別院小住。

山間別院，自不會太大，不能和輒四進五進的大宅院相比。

沈家別院，約有兩進。里面有十幾間屋子。

別院里沒建園子，一推門便是青山綠樹郁郁蔥蔥，耳邊是清脆鳥鳴。走一段山路便有一淙淙山泉，不時可見猴子山野兔之類躥過。

深深嗅一口山間新鮮的空氣，縱有再多的悶氣不快，也會心意舒暢。

陸明玉和沈瀾行路半日，到山間別院，已是傍晚。

綺云和冬雪領著丫鬟們歸置安頓。

陸明玉和沈瀾攜手在院子外轉了一圈。

沈瀾不時轉頭，見陸明玉眉間漸漸舒緩臉上有了笑意，心里頗為快，隨口笑問：“今晚我們吃什麼？”

陸明玉笑著瞥沈瀾一眼：“山中菌菇最鮮，我去獵兩只野山來吊湯，讓廚子熬一鍋湯，再放些餛飩。又鮮又香，如何？”

沈瀾矜持地略一點頭：“就聽你的。”

陸明玉莞爾一笑。

每次一來別院，沈瀾都要吃新鮮野味。尤其是這野山菌菇餛飩湯，更是百吃不厭。每一回都是去打野味來好不好！

天不早，陸明玉也不耽擱，拎著弓箭進了山林間。沒到半個時辰，果然拎了幾只彩斑斕的野山回來。

鮮香的菌菇野山餛飩湯，沈瀾吃了兩碗，陸明玉吃了三碗。

吃飽喝足，沐浴更，倒頭便睡。

大概是山間空氣新鮮，或是鳥鳴風聲催眠，總之，這一夜陸明玉沒做噩夢，睡得香甜。隔日凌晨，氣果然紅潤好看，眉眼間又有了飛揚的奕奕神采。

沈瀾笑著自夸：“虧得我邀你來別院散心，瞧瞧，這才過了一日，你氣就這般好看。都是我的功勞！”

陸明玉撲哧一笑：“是是是，都是沈姐姐疼惜我。”

兩人用罷早飯，一同去山間漫步。

這座山上，最好的位置自然被皇家別院占去了，其余大大小小的別院也有十余。山路也修建得平整，足夠四五個人并行。

丫鬟和侍衛們，分了前后兩撥，一波開路，另一波尾隨。既保護主子，又不會擾了兩人說話。

陸明玉低聲笑道：“我爹說，等正式過定，就請普法寺高僧卜算幾個好日子，送去沈府。最好是挑個最近的日子，二哥早些娶你過門。”

大魏朝還有大仗要打，陸臨陸非父子兩個，自不會一直待在京城。一旦領兵出征，還不知何時能回來，早些親也是應該的。

沈瀾臉頰微紅，悄聲應道：“父親母親私下早已商議過此事，秋日涼爽，辦喜事也最合宜。”

陸明玉心領神會，笑著低語：“我回去之后，告訴二哥一聲。保準他樂得合不攏。”

就在此刻，前方忽然有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