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已晚。

陸府眾人用了晚膳，各自回院子歇下。唯有陸明玉在書房里，等候親爹回府。

這一等，直等到子時。

陸臨一路快馬，從百里外的軍營趕回府中。額上不知流了多汗，都被風吹干了，只留下幾汗漬。

“小玉，”陸臨一進書房，便急急張口詢問：“出什麼事了？”

如果不是有要事，陸明玉絕不會令人送信去軍營。

陸明玉抿了抿角：“爹先坐下，喝些清茶潤潤嗓子。”親自捧了茶水至親爹手邊，又以備好的溫水擰了帕子，為陸臨拭額上的汗漬。

父兩個深厚，十分親近。可陸明玉從不是溫小意的脾氣，說話行事利落更勝男子。

此時這般溫孝順，陸臨之余，竟紅了眼眶：“小玉！別怕！就是你闖了滔天的禍端，爹也一定護著你。”

陸明玉：“……”

也不知短短片刻里，陸臨腦補出了多狗橋段。

陸明玉哭笑不得，無奈嘆道：“爹，你別胡思想。我沒惹禍。今日令人送信去軍營，確實是有事和爹商議。”

頓了頓，才說了下去：“是我的終大事。”

沒惹禍就好。

陸臨松了口氣：“你想嫁給二皇子了？”

陸明玉：“……”

看著陸明玉一臉難以言喻的神，陸臨不由得哈哈一笑：“這段時日，二皇子時常主來尋我說話，對我分外親近。我猜也猜到了。”

腳婿獻殷勤嘛！

誰還不是從年時候過來的。

陸明玉神微沉。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欠二皇子一條命，以抵債，嫁給他之后，也該全力助他登上帝位。日后，二皇子想納什麼樣的人，都不會阻攔。

這些話，還沒來得及和二皇子說。想來，二皇子心里也是這麼想的吧！

與其殺償命和陸家仇，不如和陸家結親，以陸家為助力，堂堂正正地立儲登基。

二皇子其實大可不必做得這般周全，讓眾人都以為他對深種。

陸臨目掠過陸明玉略顯沉凝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瞧瞧你，這樣的喜事，你還繃著一張臉做什麼。在爹面前，不必遮遮掩掩裝，只管樂你的。”

陸明玉看著滿面笑容的親爹，心很是復雜：“爹，這門親事，你真愿意嗎？”

陸臨不假思索地應道：“只要你愿意，爹就愿意。別說嫁給嫡出的二皇子，你想嫁庶出的皇子，我也支持。想招婿進門，我也一樣愿意。”

“小玉，只要你高興，什麼都好。”

陸明玉眼眶一熱，淚水忽然奪眶而出。

陸臨拿起一方干凈的帕子，送到兒手中，一邊酸溜溜地說道：“你長這麼大了，我還沒見過你落淚。今日為了二皇子，這般喜極而泣。”

語氣中的酸意，幾乎飄出二里地去。

陸明玉原本在落淚，此時又被逗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陸臨這才展一笑：“笑就對了。這樣的喜事，就該高高興興的。”

陸明玉吸了吸鼻子，用帕子將淚痕得干干凈凈：“爹說得對，我不哭就是。皇上下旨賜婚前，一定會再宣爹進文華殿，親口相詢。”

“到時候，爹就說，我愿嫁二皇子。”

陸臨笑著應道：“放心，爹知道怎麼應對。”

……

兩日后，又逢大朝會。

大朝會散后，永嘉帝宣滎王覲見。

陸臨進了文華殿，正拱手抱拳行禮，永嘉帝已欣然起走上前，扶著陸臨的胳膊說道：“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一派未來親家見面的架勢。

陸臨謝了天子恩典，和永嘉帝相對而坐。

永嘉帝這回再張口，也沒什麼猶豫躊躇了，笑著說道：“滎王，今日朕你來，是想親口問一問你，可愿將許配給朕的二皇子。”

陸臨出一愧：“皇上，臣原本有私心，不愿兒嫁人，想將留在陸家，長久地伴在臣邊。”

“皇上一片誠心，為二皇子求娶臣的兒，臣心中，焉有不應之理。”

對嘛！

這才是提親應該由的樣子嘛！

永嘉帝氣悶了多日的心，霍然疏朗，哈哈笑道：“好好好！你既是這麼說了，朕便下旨為二皇子和陸四小姐賜婚。”

“朕的二皇子，你也見過不下數次。論出，他是朕的嫡子。論相貌，朕的幾個兒子，屬他最俊俏。論讀書，他聰慧無倫，一目十行。唯一憾的，就是習武天賦平平，不擅領兵打仗。”

“聽聞陸四小姐天生神力，武藝驚人。如此一來，兩人正好互補，天生一對。”

說著，又是哈哈一陣長笑。

可見心意舒暢，高興之極。

陸臨也笑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虎目泛紅，淚珠滾落。

永嘉帝有些訝然，收斂笑意，關切地問道：“這等喜事，你怎麼倒哭起來了？”

這模樣，可不太像喜極而泣啊！

陸臨用袖子了眼淚，聲音有些沙啞：“再過幾日，就是小玉的及笄禮。臣一想到兒長大人出嫁，將要為人妻為人兒媳，就如被割了心肝一般。”

永嘉帝：“……”

嫁兒和娶媳婦確實不同。

永嘉帝想起長慧安公主親時的景，也有些唏噓：“朕的長親時，朕心里也覺得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好在天家公主份尊貴，親后可以住在公主府，不必伺候公婆，不必應對難纏的小姑或妯娌。

不然，他如何能舍得兒被磨學規矩吃苦頭。

陸臨長嘆一聲：“臣冒昧，說幾句掏心窩的話。小玉能嫁給二皇子，是的福氣，也是陸家的福分。”

“臣只擔心，小玉自小被慣得率直任，行事也有些魯莽，從來不懂退讓。這日后嫁天家做兒媳，規矩重重，以小玉的脾氣，只怕應付不來。臣更舍不得吃半點苦頭。”

“臣剛才失態了。還請皇上原諒臣的一片慈父心腸。”

永嘉帝正應道：“滎王不必多慮。日后陸四小姐做了二皇子妃，誰敢欺負，朕給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