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有條不紊地下令。
宮中的冰窖,設在務府。文華殿離務府,頗有一段距離。好在文華殿里也設了小冰窖,比務府的冰窖小得多。抬幾尸首放進去總是夠的。
梁大將軍劉公公大皇子的時候很快被搬走。
到永嘉帝時,梁大郎親自來了。跪在龍榻邊,將永嘉帝背在了后背,一步一步背去了冰窖。
梁二郎胳膊上的傷勢簡單包扎過了,不再流。
他顧不得傷痛哭泣,將文化殿里當值的林侍衛集中到一,狠狠下了足令和封口令:“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離開文華殿。誰敢走半點風聲,就是抄家滅族之罪。真到那時候,別怪我心狠手辣!”
有資格在文華殿里當差的,多是武將門第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有些背景來頭。萬一趁傳消息出宮,京城就會大。
眾林侍衛低頭應是。
就在此時,其中一個侍衛忽地驚呼一聲:“梁校尉,大事不好!”
梁二郎被駭了一跳,立刻了侍衛過來,聽侍衛稟報后,頓時面如土。
這等大事,梁二郎不敢擅做主張,立刻去見陸明玉:“太子妃娘娘,有一件事,末將要稟報。”
“末將被騙進寢室,被大皇子迷昏了。大皇子趁機了自己的親兵,說是有信要送出宮。那個親兵在一個多時辰前就出了宮。”
“信里寫了什麼,送給誰,沒人知道。”
陸明玉面霍然變了。
一個多時辰前!
那時候,永嘉帝已經被掐死了。大皇子搜出了玉璽,寫了一道“旨”。再令人送信出宮,還能送往何?
不好!
這信是送給廣平侯的!
陸明玉目中躥出怒火,恨不得將大皇子的尸首拎出來再殺一回!
梁二郎看著陸明玉怒火洶洶的模樣,一顆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地問道:“才一個多時辰。要不要末將派人去將那個親兵追回來?”
陸明玉深呼吸口氣,冷冷道:“都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孟家軍的軍營離京城不過四個時辰的距離。現在追已經來不及了。”
“傳我命令,令林軍嚴陣以待。”
頓了頓,又道:“我立刻寫信,讓親兵送去滎軍。”
梁二郎一驚,口而出道:“萬一滎軍……”
萬一滎軍生出異心趁機作怎麼辦?
總算記起眼前的太子妃娘娘是滎王的親生兒,梁二郎生生將后半句咽了回去。
陸明玉沒有計較梁二郎的失言,淡淡道:“滎王對大魏一片忠心,絕無問題。廣平侯此人野心,早有異心。現在得做好廣平侯起兵的準備。還有濮侯,圓,城府頗深。”
“萬一濮侯生出趁撈一把好的心思,局面就會徹底失控,京城將會大。”
“我令人送信給我爹,讓他及時作出應對。”
梁二郎不敢反對,低聲應是。
陸明玉不該也不愿待在天子寢宮里,索去了喬皇后安頓的廂房里。
太醫正為喬皇后施針。醫最高的周院使,去伺候趙太后了。
彩蘭站在床榻邊,不停用袖子眼淚。見陸明玉進來,彩蘭忍著眼淚過來要行禮。陸明玉嘆口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別講究這些虛禮。”
“從現在起,母后得一直待在文華殿。你且好生伺候母后。”
彩蘭低聲應下。
陸明玉不再多言,令人取來筆墨,飛快地提筆寫信,再來自己的親兵。令親兵送信出宮。
彩蘭將一切看在眼底,卻不敢多多問。
梆梆梆梆!
四更了!
陸明玉沒有半點倦意,也沒有小憩的心。默默坐在床榻邊,看著面慘然的喬皇后,腦海中不停盤算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變故和應對之策。
時間慢慢過。
似乎很久,又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更。
黑的夜幕,被一縷朝沖破。溫暖的暈從天際緩緩出來,天也一點點亮了。
喬皇后終于醒了。
睜開眼的剎那,喬皇后滿目空茫然。許久才有了焦距,看清了眼前的臉孔:“明玉,出什麼事了?本宮怎麼在這里?你怎麼也在?”
陸明玉心里一陣惻然,低聲道:“母后,昨夜發生那麼多事,你都忘了麼?父皇駕崩,劉公公梁大將軍都死了,大皇子也死了。”
喬皇后面慘白,整個人不停發抖。
昨夜的驚魂腥,一幕一幕席卷至腦海。
或許是悲慟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哭不出來了。
落淚的喬皇后竟沒哭,就這麼抖了一會兒,又上牙齒哆嗦著下說著:“現在該怎麼辦?”
陸明玉有些欣,快速低語道:“我已下令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進出。文華殿和宮中各都下了足令,確保宮中安穩不出事。喬閣老他們都留在了文華殿。”
喬皇后嗯了一聲,又問道:“皇上駕崩的事不能傳出去,尸首得放進冰窖里。”
“昨夜已經抬到文華殿的小冰窖里,梁大將軍劉公公大皇子的尸首,也都被抬過去了。”陸明玉低聲道:“母后,大皇子在昨夜派親兵出宮送信,只怕是送去了廣平侯手里。現在不是傷心悲慟的時候,我們得做好鎮平的準備。”
喬皇后臉愈發白了。好在沒有昏厥,神還算冷靜:“皇上這一死,沒人能鎮得住孟暉。他必會起兵生事。”
“明玉,你立刻送信給滎王,讓他出兵到京城來援。”
陸明玉看著喬皇后:“昨夜我就讓人送信出宮了。”
喬皇后立刻道:“兵貴神速,越快越好。你做得對!”
然后,握住陸明玉的手:“如果日后有人以此生事,攻訐你這個太子妃。你便將此事推到我上,就說是我令你送信給滎王。”
陸明玉全一震,心中第一個涌起的,竟是酸楚。
前世,和陸家為李昊母子做了那麼多事。最后,被百般猜忌。
現在的形,何其相似。喬皇后現在說這些話,一定是真心的。
可世事無常,人心易變。
誰能斷言日后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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