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魚,給老子站住!”牛大壯手持大棒,帶著家里的幾兄弟圍住顧小魚,指著懷里的紅薯道:“把紅薯出來。”
顧小魚抱紅薯,看著圍住自己的牛家五兄弟,“不給,這是我干活換來的紅薯,不是你們的。”
大楚西北干旱兩年,顆粒無收,到了喝水都困難的地步,百姓們實在沒了活路,只能舉家逃荒,顧小魚一家就是逃荒的災民。
這顆紅薯是幫鄰村林厚德家抱了一天的孩子趕路,才換來的報酬,是留給弟程哥兒吃的。
牛家兄弟是出了名的渾,逃荒路上搶了不人家的糧,牛大壯見不給,目兇,怒道:“不給是吧,兄弟們給我搶!”
顧小魚雖然只有十歲,可在逃荒的路上也練出一狠勁,見牛家兄弟來搶食,對著牛二壯來的手就是一咬,再把圍上來的牛小壯撞開,抓紅薯,拔就跑。
牛大壯見顧小魚敢跑,徹底被激怒,眼里冒出狠,在快追上顧小魚的時候,手中大棒打向顧小魚。
梆!
顧小魚被打中后腦勺,鮮流出,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牛大壯一臉得意:“讓你跑,找死的東西。”
他掰開顧小魚的手,把紅薯拿走,三兩口就把一顆紅薯吃完,把他噎得直翻白眼。
余下的牛家四兄弟追上來,看見紅薯沒了,不敢打牛大壯,只氣得狠踢倒地的顧小魚:“賠錢貨,掃把星,還敢跑,打死你。”
解恨之后,五兄弟揚長而去,留下顧小魚一人昏死在地上。
時至傍晚,大批的災民停止趕路,拖著骨瘦如柴的,在這片山腳下尋找能吃的東西,看見顧小魚被打暈在地,只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繼續找食。
逃荒三個多月,路上時常死人,災民們已經見怪不怪。
有顧家村人在這附近找食,看見顧小魚被打暈后,趕忙去告知顧小魚的娘崔氏。
崔氏帶著大兒顧錦繡趕來,把顧小魚抬回山腳下的休息地。
顧小魚傷得很重,被抬回來后,一直昏迷不醒,顧大山不得不去找顧老太求糧救人。
“一個賠錢貨,還想讓老婆子給糧食請大夫治病?治什麼治,這世道見天的死人,有什麼好治的,死了給挖坑埋掉已經是對得起。”
顧老太指著跪在地上的顧大山大罵:“你還有臉來求我給糧食,我還沒說那個賤丫頭呢,真是喪良心的東西,拿到吃的不想著孝敬自家爺,只想著程哥兒,一顆紅薯啊,程哥兒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能吃得下?也不怕噎死。”
顧大山被罵得彎腰低頭,卻不得不繼續求顧老太:“娘,您行行好,給兒子半碗糧食,半碗就好,小魚真的快撐不住了。”
小魚的后腦勺被打傷,至今昏迷不醒,再不去請大夫給小魚看看,小魚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半碗糧食!”顧老太拍著大干嚎起來:“聽聽,鄉親們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半碗糧食,現在是什麼當口?竟然來向我要半碗糧食,這是要我老顧家所有人的命啊。”
顧家村人是一起逃荒,此刻聚在一起過夜,聽到顧老太的話,沒人開口,只裝作沒聽見,各家忙著生火烤干糧。
顧老太有些歪的角往上一翹,就知道,這逃荒路上,即使再怎麼磋磨老大一家,也不會有人來指摘,活命都難,誰還會管別人家的閑事。
顧老太的小兒在旁邊怪氣的道:“可不是,現在的糧食多金貴,給你半碗,我們全家吃什麼?可不得死。”
“小妹!”顧大山雙眼通紅:“這半碗糧食是小魚的救命糧,沒有糧食請大夫,小魚就熬不住了。”
顧小妹譏笑:“瞧大哥說的,咱們是逃荒,這逃荒路上那天不死人?就你兒的命金貴,全家著一個人,一個小輩,要從這麼多的長輩里搶糧食,也不怕折壽。”
“咋做全家著小魚一個人,咱家又不是沒糧,小妹你和妹夫每天的口糧都不止一碗。”他只是要半碗去救命。
顧小妹歷來霸道,聽到這話豈能罷休,馬上哭起來:“嗚嗚嗚,我就知道家里人嫌棄我們夫妻。是,我一個外嫁不該帶著相公回娘家,吃娘家的糧,可相公家沒人了,不回娘家,讓我們夫妻死嗎?”
顧老太疼這個幺,逃荒之時不忘把幺和婿帶上,糧食也可著他們夫妻和顧二叔家,這一路上誰都能,顧小妹夫妻和顧二哥一家不得。
顧老太見幺哭了,氣得上前廝打顧大山:“你個喪良心的東西,畜生啊,可是你妹妹,你竟然想死,你還是不是人?”
顧老太轉頭對一旁低頭沉默的顧老爺子道:“老頭子,你大兒想死他妹妹啊,你管不管?”
顧老爺子五十有六,趕了一天的路,很是吃不消,懶得管這事,對于他來說,一個孫而已,又不是孫子,死就死了。
顧小妹見顧老太為撐腰,顧老爺子默不吭聲,哭得更起勁。
不遠的一個火堆旁。
顧錦安聽到顧老太的話,氣紅了眼:“這是要小魚的命。”
什麼沒有糧食,都是借口。
多護食啊,知道糧食金貴,一直藏著一袋糧食沒,而小姑夫妻、大姑一家、二叔、三叔、四叔一家,每個人的服里都藏著一小包糧食,每一包都有碗口大小,怎麼就沒糧食?
藏著這麼多糧食卻舍不得拿出半碗來救小魚,虧他們父子天天出去找食上給一大家子。
崔氏一臉愁容,因而消瘦得堪比骷髏,看著昏迷不醒的顧小魚,默默垂淚。
顧錦繡抱著顧錦程,姐弟兩個都害怕得不敢說話。
顧錦安看看他們,又看看遠還在跪著的顧大山,知道不能這麼下去,對崔氏道:“娘,我出去一趟,您和大姐好好照顧小魚。”
不等崔氏開口,人已經跑進夜里。
顧錦安年紀不大,卻是個聰明有本事的,接連求了幾家關系要好的人家后,終于借夠半碗糧食,找到一個大夫給顧小魚看病。
大夫姓杜,逃荒路上經常給災民看病,換取量的糧食或水。
他給顧小魚的傷口上了金瘡藥,包扎好,又扎了幾針后,收起銀針,道:“無筆無墨,藥方老夫就不寫了,老夫會每天過來給小魚扎針化瘀,三天過后再看。”
顧錦安幾人激涕零。
杜大夫看著他們激的臉,最終還是提醒一句:“小魚傷到頭部,要是三天能醒來還好,若是不能……你們心里要有數。”
顧錦安幾人聽得臉煞白。
杜大夫不忍心看他們此時的模樣,背起藥箱,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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