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道破了江先生份之后過了幾日,江先生便登門拜訪了。
登門的時候,姜韶正在教香梨配制鹵料。
自從上次吃了那個不怎麼味的鹵鴨爪、鴨翅之后,香梨便一直念叨著自己做了。今日總算得了空,姜韶便開始教香梨配鹵料。
待到后頭天氣越來越熱,便是鹵食的主場了。
躺在搖椅上,手里拿把大扇,手邊的小幾上擺些夏日的綠豆湯、酸梅子飲以及鹵食,一邊吃一邊想事,不知不覺,一個下午便過去了。
姜韶將各種香葉、茶葉、八角、桂皮、茴香等鹵料加水中,混著各種喜歡的食材如鵪鶉鳥蛋、豆、鴨爪、鴨翅、甚至還有豬蹄等放進去燉煮了起來。
“你看,其實也沒有那麼難,關鍵是要等,”姜韶同香梨說著,笑著抬眼看向被帶過來的江先生,朝江先生點了點頭,道,“江先生來啦!”
江先生“嗯”了一聲,看親自做菜,不免有些驚訝。
畢竟是伯府出的小姐,喜歡作詞作畫甚至刺繡都不奇怪,可喜歡做菜……這便有些特別了。
就算姜四小姐的習慣不錯,廚房弄得干凈又整潔,可做菜總會沾上那些煙火氣的味道,而煙火氣的味道卻與世人印象中有些份的子無緣。
便看那香齋里胭脂水各種花香草香都有,可還不曾聽過什麼香的。
將看爐子的任務給香梨,姜韶洗凈了手,走了出來,抬手指向不遠的竹亭道:“江先生請!”
這是拿園子里的竹子新搭的竹亭。
開始做菜之后,大家便喜歡上了在廚房的院子里吃飯。大抵是離灶頭近,一邊可以趁早聞到菜香,一邊還能趁熱吃,仿佛能為原本就不錯的味道更添上一層味似的。
這幾日沒事,白管事便請人過來就近取材在這里搭了個竹亭,既可以吃飯,偶爾也可以歇歇腳。
果不其然,竹亭剛搭上,便派上了用場。
跟著姜韶座之后,江先生便看著面前的孩子開口了:“前幾日在茶館中說話不方便,姜四小姐,那位江小姐我確實知曉,只是邊的婢什麼名字,時隔二十年我也早記不清了。不過你既能說出我的名字,我還是信你的。”
只是信也不敢全信。他如今還活著背負了太多,委實不敢將盡數的信任系于一個人的上。
孩子對此并不意外,只是點了點頭,笑道:“江先生放心,我能理解。”
雙方都愿意打開天窗說亮話自是最好不過的,姜韶也沒有一開始江先生便會對深信不疑的想法。
聽道能理解,江先生松了口氣,接著說道:“你在茶館中說到了二十年前的商船……”
“寶陵水域四通八達,此地與白帝也可以通過水路直達。”姜韶笑了笑,盯著江先生臉上的神,開口問了起來:“二十年前那些商船之中是不是有很多同江先生一道來到寶陵的舊人?”
江先生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卻反問姜韶:“姜四小姐何以這般以為?”
“因為劉娘子相好的事,我能確定當時一定有逃出的活口。又因為江先生的存在,所以能確定當年你們一定是來了寶陵。再加上二十年事發之時那段時日莫名其妙的多了不商船,便有此猜測。”孩子說道。
這是一個反推的過程,因為知道劉娘子相好又認出了江平仄,再去找二十年前發生的事,而二十年前的寶陵發生的只有商船遇襲之事。
這話細一聽似乎還有些道理,可對江先生而言,這個過程卻不是那麼站得住腳的。
“你要先確定我是江平仄才能知曉這些事。”江先生看著面前的孩子,眼神里多了幾分警惕,“你不曾見過我,莫說阿魚了,就連那位江小姐也不曾見過我,如何能肯定我是江平仄?”
那等乍一聽合合理的推論或許嚇的住慌了神的方二小姐,卻嚇不到他。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了,”對江先生的質疑,姜韶并沒有顯現出多意外之,看著江平仄,鄭重道,“后院兵陣的事已經被林彥發現了,當時我也在場。”
只是兵陣麼?可這天底下會兵陣的又并非只他江平仄一個,這一點還不足以推論出他的份。
“兵陣當然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你在寶林茶館里說的書,你這二十年來的布置,即便藏的再好也總有蛛馬跡可循。”孩子看向他說著,不等他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
“你這些年可走出過寶陵了?可知長安一帶的茶館之中早已沒有什麼人說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我若非識得阿魚,作為我這個年紀的,本就不知道那些事。”姜韶說道,“不用再過十年的功夫,你和趙小將軍的事世間便沒有多人知曉了。”
江平仄擰了下眉,沒有說話。
孩子不等他開口又接著說了起來:“還有二十年前的事,胡金貴等人之所以會死顯然是季崇言和林彥兩人已經開始懷疑整件事不僅僅是鄉紳借機發戰難財那般簡單了。”
“若是尋常的鄉紳富戶當真劫的滿船士兵偽裝的商人麼?”
“還有那一艘最大的出事商船,方家沒有摻和進別的事,唯對這一搜商船出手也決計沒有這般簡單。若是想發戰難財,其余的應當也不會放過;若是不想,那問題更大了,當時剛接手掌管方家的方大小姐為什麼執意要摻和進去?”
“江先生,我都能發覺的問題,擅長查案斷案的林彥等人應當早就有所懷疑了。”姜韶說到這里,看著面前沉眉不語的江平仄,略一沉之后便再次開口了,“還有被惠覺禪師抓去寶陵縣衙關著的那兩個山匪,做的事不似山匪,可偏偏又是個多年的老山匪,且匪寨里還會有夜明珠,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江平仄臉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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