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又不是什麼特別尊貴的份,倘若是哪個小宮小太監撿到,就更不知道有這號人了。
再一想還落了水,說不定是掉進了水池子里呢。
越想就越覺得萬念俱灰,在心里恨了自己一萬次,為什麼明知道這簪子的重要,卻還是要那麼不小心。
現在,這簪子明晃晃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怎麼能不開心,不激!
驚喜地手去拿,卻見李玄夜的手往后一收,那掃向的目若有似無,卻充滿了警告意味。
趙昔微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這分明是不想歸還于。
可他留著這個有什麼用,堂堂太子殿下,難道還缺一發簪不。
或許就是方才不小心得罪了他,他才想為難一下自己吧。
趙昔微心里嘆了口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遇上了這樣一個毫不講理的人,能怎麼辦?
不就是討好他一下嗎?
這有什麼難的!
輕輕一屈膝,行了個萬福禮,聲音也是恰到好的溫乖巧:“臣知錯了,耽誤了殿下半日功夫不說,還惹得殿下不快,在此向殿下道歉,還太子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小子一般見識。”
說完,就用那雙清澈明亮的杏眼楚楚可憐的看他。
這眼神似曾相識,沒來由的就讓李玄夜想起了那日溫泉池的旖旎場景。
口就無端涌起一熱,他眼神暗了暗,明白過來后就移開了眼。
趙昔微卻只當他還在生氣,雖然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卻還是認命地繼續示弱——盡量將姿態放低,那聲音得能掐出水來,一波一波地漾在他的心頭:“臣知道錯了,還請太子殿下不要生氣了。”
說著那眼神也更可憐了,似含著一汪幽幽的春水,仿佛只要他一個狠心拒絕,那水就要化晶瑩淚珠兒,灑落人間。
隔著一張書案,李玄夜目幽深且暗沉,似微涼的星辰穿夜空,也輕易就穿了的心底。
趙昔微只惦記著自己的簪子,鍥而不舍地求饒:“殿下您不知道,這枚簪子雖然不值錢,卻是我人生中第一件首飾,它對我的意義非常重要,殿下如能歸還于我,我定然要好好謝謝您的恩德。”
正在快要放棄的時候,那位無于衷的冷面佛終于說話了:“怎麼謝?”
趙昔微的表就僵在了臉上。
李玄夜將那枚簪子放在了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
趙昔微被他看得渾不自在,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能怎麼答謝這尊大佛。
想起崔玉堂說的得月樓請吃飯,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若殿下將簪子還我,我便請殿下吃飯好不好?”
末了又心虛的加了一句:“若是殿下不嫌棄的話。”
李玄夜點點頭,看向的目更冷了幾分,毫不客氣地道:“報答崔公子是請吃飯,報答孤也是請吃飯?”
趙昔微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說什麼都是錯呢?初次見面沒發現他是這樣不好說話的人啊!
只覺得后背有冷汗冒了出來,忙解釋道:“不是的!殿下是何等尊貴之人,崔裴二人怎能和您相提并論!我說的請吃飯,自然是請您去吃全長安最好吃的蓮花宴!”
李玄夜不語,淡淡看。
趙昔微反應過來,就恨不得將舌頭咬斷了。
太子是國之儲君,宮里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稀罕什麼全長安最好吃的酒宴?
沮喪得要掉下淚來,卻仍不想放棄,問:“那……殿下喜歡喝茶嗎?現在梅花開得正好,我親手給您做一餅梅花茶好不好?”
李玄夜神終于緩和些許,將那支簪子在指間,淡淡道:“罷了,孤且問你一句,這簪子是怎麼落在孤手里的?”
“……”
趙昔微無語天。
搜腸刮肚想了好久,試探地道:“是我落水后靈犀公主拾到的,不便還與我,所以便放在了殿下這里?”
“……”
趙昔微又道:“是我不小心落在宮道上,殿下恰巧路過,所以拾到了?”
“……”
想了又想,艱難的說出最后一個可能:“難道我落水后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忘記了?”
“……”
李玄夜看了看,見滿臉都是茫然,手指一,那簪子打了個轉,就又收回了袖。
趙昔微急得兩步繞過書案:“殿下,那是我的簪子!”
“知道是你的。”李玄夜沒有一點霸占他人品的恥,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袖,“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告訴孤一聲,孤不僅會將這簪子歸原主,還會答應你一個請求。”
“……”
趙昔微這下徹底懵了。
呆愣了好久,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太子說會答應一個請求?
“一個請求?”
李玄夜頷首:“對,任何一個請求。”
趙昔微不可置信:“任何請求都可以嗎?”
李玄夜聲音平緩:“只要不違反大魏律例的,孤便都能答應你。”
趙昔微端詳了他許久,見他沒有一一毫說笑的意思,人生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但是有一件事卻是不容懷疑的,那就是,眼前這尊佛爺,絕對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可沒有辦法,只要他一日不歸還自己的簪子,就一天要乖乖地聽命行事。
趙昔微出一只手:“空口無憑,殿下當留下證才行。”
李玄夜目涼涼:“孤是一國儲君,豈會騙你?”
“不行。”趙昔微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堅決地道,“那簪子是我最重要的東西,現在被殿下沒收了,若是到時候我想起來了,可殿下卻食言了,我上哪說理去?再說,我若是永遠想不起來,難道殿下就收著這簪子永遠不歸還于我嗎?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殿下也當給我一個證。”
說得理直氣壯,原先的楚楚可憐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玄夜角彎起一個愉悅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緩緩問道:“你當真,要和孤換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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