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怔住了,張開,很是困,說,“我你啊。”
扶蘇搖頭。
不是的,不他。
沒有真的他,他知道。
“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是嗎?”
陸婉沉默了。是的,扶蘇說的對,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說扶蘇,是以為的,真的他嗎?如果他什麼都不是,還會他嗎?
“如果我什麼都不是,你還會我嗎?”男人問出了心中所想。
陸婉想,扶蘇是真正了解的。既然他如此了解,又為什麼要呢?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付出全部的。
“如果我不是衛國公府的扶蘇,你不會我了,是不是?”
陸婉覺得扶蘇很是不可理喻,“如果我不是出興寧伯爵府,而是像黎淑華一樣,你就不會對我問出這種問題了,是不是?”
“扶蘇,你也是一個自私的男人。你口口聲聲說我,可是你還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出,你覺得我對你別有所圖。對,沒錯,我就是對你別有所圖。如果你不是衛國公府的扶蘇,我們會連相的機會都沒有。”
扶蘇按在陸婉雙肩上的手頹然落下。
他看著,波瀲滟的眼神之中出更加明顯的悲傷。
陸婉說出來了,說出來了。是介意黎淑華的,因為不管如何努力,扶蘇對的見不會消失,就像對他不能付出全部的真心一般。
這看似是兩個問題,可其實是一個問題。
階級的不對等,讓他們無法付全部的自己。
可陸婉知道,扶蘇比勇敢。
他朝邁步,朝吐真心。
可唯獨,沒有做出承諾。
.
茅草屋外,男人迎風而站。一轉頭,看到從里頭走出來的男人。低著頭,腳步沉重,像被烏云遮掉了亮的皎月。
“出來了?”梁定安一邊跟扶蘇說話,一邊朝茅草屋看一眼。
里頭的小娘子坐在桌邊,一不,背對著他們。
吵架了?
梁定安嘆息一聲,做起了和事佬,“我也不知道你們在糾結什麼,明明兩個人互相喜歡,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嗎?”
扶蘇站到梁定安邊,道:“不夠我。”
梁定安剛想說,鼎鼎大名的扶蘇公子怎麼穿回了裝,就多了一份京師子獨有的文藝范的優寡斷的矯,就聽男人繼續道:“我害怕離開我。”
梁定安一怔。
他一向以為扶蘇是所向無敵的。
就如那時,定遠侯府遭難,他慌不擇路,還準備去找父親和母親,他卻已經鎮定至極的在第一時間將他推了連他都不知道的,定遠侯府的一道里,把他救了出來。
梁定安與扶蘇從小就認識,有些人天生就是該站在頂端的人。
扶蘇就是這樣的人。
梁定安已經習慣了,他習慣仰著這個男人,看著他站在頂端發發亮。
雖然有時候,他會輾轉反側,無法眠,屢次被嫉妒吞噬的幾乎喪失自我,因為扶蘇的優秀和他的自卑,但他依舊因為有這麼一位朋友而到自豪。
其實,梁定安會為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绔,這跟扶蘇也大有關系。他沒辦法從扶蘇的影里走出來,他無法超越他。
無法超越的影吞噬著梁定安,他在扶蘇的影里活了二十多年。很多時候,梁定安都覺得自己變態了。
他看著清冷高傲的扶蘇,聽到他一點點壞事都覺得……很開心。
是的,開心。
梁定安覺得自己是個罪人,雖然他并未做出任何有害于扶蘇的事,甚至依舊作為他的兄弟在方方面面幫助他,但他依舊會嫉妒。
曾經,梁定安因為這件事而去了很多次寺廟,跪在佛前懺悔。
他害怕,害怕自己因為影太過強大,而將他吞噬到沒了人心。
幸好,他依舊與扶蘇保持著良好的兄弟,他并沒有因為無法消融的嫉妒而崩潰。
梁定安知道,這件事扶蘇永遠都不會知道。
為了抑制嫉妒,離影,梁定安想,既然無法超越,那他就從他的軌跡里消失,為另外一個樣子。
紈绔多好,不用再被比較,不用再活在影下,只要在自己的角落里,做一個安安分分的紈绔就行了。
他知道,扶蘇會看到一個為紈绔的他,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為紈绔。
那是他對著兄弟無法說出口的一個。
可現在,這個站在頂端的人,那麼傷心,那麼無助,那麼迷惘的跟他說,“他害怕被拋棄”。
梁定安從前沒有看到過這個樣子的扶蘇。
他覺得驚奇,也覺得好奇。
他驚奇于扶蘇如今的樣子,好奇陸婉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能將這位天之驕子這樣?
“我,我不懂……”梁定安終于坦白,他并非什麼場浪子,那都是他杜撰的。那些關于他是場浪子,傷了京師千萬心的小說也是他花錢讓人寫的,并且叮囑一定要把他寫得又浪又。
扶蘇早已識破他的浪子人設,兩人一齊蹲在茅草屋前,盯著漉漉的泥土看。
晚風呼嘯,吹起梁定安臉上的胡須。
“要不,我幫你去問問?”梁定安提議。
扶蘇沉半刻,沒有說話。
梁定安知道自己這個提議有點蠢,可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你看,那麼喜歡你,就讓我嫉妒了。”梁定安開玩笑似的說出這句話。
扶蘇看他一眼,然后低頭,纖長的眼睫垂落,遮住眉眼。
梁定安的心“砰砰”跳,他也張的跟著垂下眉眼。
兩人靜默下來,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月綿延,依舊穿不黑暗。
扶蘇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梁定安心里在想什麼。
從前或許不知道,可后來當然會有所覺。
他曾經努力過,將他一起帶上正途,可當他看到梁定安被先生夸獎,被父親提起,說他日后定能為一個文武全才的人時,扶蘇有些慌。
那是一種,跟梁定安一樣的覺。
他害怕,被超越。
他知道,那是嫉妒。
他與梁定安是兄弟,可以互相幫助,也可以將后背留給彼此。可同時,他們又是最親近的競爭對手。
太親了。
如此親的關系,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從這嫉妒中離而出。
而現在,扶蘇又開始嫉妒梁定安。
他想,如果是衛國公府出事,他不再是扶蘇,而是一個山野村夫,還會不會他?
如果他,那就說明,是全部的他,對不對?
扶蘇笑出了聲,笑得幾乎岔了氣,惹得蹲在他旁邊的梁定安一臉驚恐地看他,“你是不是蹲瘋了?”
不對啊,還能有人蹲著蹲著就瘋了?
扶蘇收了笑。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到底什麼時候變了一個這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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